这一刻,老爷子的声音响彻全场。
从对方那冷冽的眼神都能看出来。
如果说。
之前黄子澄说的,就是打了个样。
模糊不清。
说的,基本都是什么老生常谈的“天下初定”、“四民之策”。
说实话。
这些话和没说,几乎没区别。
因为听来听去。
不就是四个字。
大明没事!
毕竟……
天下初定是事实,无法更改。
而四民之策,是老爷子为了巩固大明政权,以及开垦荒地,所做出来最有利于大明的国策!
也无法改!
到头来。
按照黄子澄的说法。
百官讨论了好大一会儿,结果和挠痒痒一样。
而这,也是解缙之所以站出来,大骂黄子澄:“胡言乱语”外加“自欺欺人”!
但现在。
随着朱允熥,一连说出了两点。
明眼人都看出来。
这简直是拿着骨刀,刺进了大明深层,最痛、最隐秘的地方了。
第一点。
税粮征收、程序太过复杂。
有心人想要在这面刮油水,那随便找个说法,就能吃的肥头大耳。
最有名的事件:就是已经发生的郭恒案!
第二点。
那就更常见了。
土地兼并、官商勾结、这是每个末代皇朝之景。
历史无数次的记载,就是前兆!
而三皇孙朱允熥所说。
更是在一定程度,将当朝很多官员暗地里的“肮脏事情”。
全都搬到了太阳底下来暴晒。
这怎么不让群臣感到恐慌。
又怎么不让老爷子感到震怒。
当然。
如果观察的仔细。
定然能够发现,老爷子的语气,以及太子朱标的动作。
都透漏着几分急切。
若非现在是奉天大殿。
恐怕父子两个,早就让朱允熥交代全部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
这番话。
根本不是朱允熥能够想出来的。
而是那个……大哥!
……
“第三点……”
朱允熥的语气也分外急促。
他想着之前,大哥给他举的例子。
终于,他反应过来。
“皇爷爷!是商税!”
“准确的说,是皇爷爷,刻意降低商税、给予商人的恩惠,也被其他人以各种名目钻了空子!”
轰!
如果说,之前的两点财政问题。
就如同刀子一样,刺进了某些人的骨骼里。
那现在。
就无异于天雷轰顶。
但朱允熥显然没时间注意他们。
他的语速很快,
“商税!”
“在洪武初年的时候,皇爷爷虽然定下四民之策。”
“限定了士、农、工、商!”
“也确定了商人的贱籍。”
“可按照朝廷的意思,虽大力发展农业,但也不可太过轻贱商业。”
“所以,最初的商人税收,是十税一!”
这些数据,都是朱允熥这些皇子皇孙,在学堂时期的必修课。
“而后来,商业市场并没有起色。”
“所以皇爷爷先后几次,调整了大明的商税。”
“由十税一、到十五税一、再到二十税一、三十税一……!”
“可直到现在,商税的收入,依旧不足粮税的万分之一。”
说到这里。
朱允熥的声音,忽然被人打断。
黄子澄走出一步。
口吻咄咄逼人!
“三皇孙!”
“前两点,如果说你所言,还有道理。”
“那这最后一点,可就没一点儿道理了。”
“你可知道,正是因为商人的贪得无厌,所以朝廷再将其分为贱籍!”
“你可知道,商人背信弃义、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甚至敢私通敌国,所以,大明打压商人、甚至打压商业,这都是为了以后的千秋万代记载!”
“至于商税,姑且可以算作,是朝廷给那些商人的福利。”
“不可让它们无路可走。”
“而事实证明,就算是如此,商人的重要性也不值一提。”
“甚至,这两字,根本不配出现在这大殿之。”
黄子澄话语一顿。
声音如刀锋般锋利。
“而现在,按照三皇孙所言,岂非,你是要为商人鸣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