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一把揪掉头顶的皮筋,头发并没有如愿的落回去,而是趾高气扬的竖在头顶,像炸开的蒲公英。
周至跨进客厅,抬手拉掉了连帽衫的帽子,整张脸显露在光下。剑眉之下是深邃的眼,意味深长的看许一。
许一用手压住头顶的头发,面红耳赤,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拉伸完了吗?完了赶快去洗澡,天冷小心感冒。”林琴看她一头汗,头发凌乱,“头发怎么回事?”
您能别说了吗?
“我去洗澡。”许一捂着头没有看周至,叠起瑜伽垫直奔浴室。
“穿件衣服再去。”林琴喊道,“穿厚点,外面很冷。”
他们家浴室在外面,跟洗手间挨在一起。
“把暖风打开,热了再脱衣服。”林琴叮嘱,“别着凉。”
许一抓了一件外套连头带身上一起遮住,快步出了门。她走的飞快,穿过走廊走进浴室,外面有风,关门时发出巨大声响。
外面雨打梧桐,声响震天。浴室里冰冷的寒,许一用力揉了凌乱的头发,没勇气照镜子,也没勇气看自己。
打开暖风声响与窗外雨声一致,她才反锁上门。
周至今晚要住她家?会住许坞的房间吧?就在许一的隔壁,一墙之隔。
暖风机响起,与窗外的雨声齐平。浴室里热了起来,许一抬手脱掉了身上的衣服。运动衫已经湿透,她扔到了脏衣筐里。丑陋的腿彻底暴露出来,许一受伤以来,第一次认真的看自己的伤疤。
差不多有十厘米长,从膝盖狰狞的竖下去,三个多月,手术刀口已经愈合,增生肌肤泛着白,从裂痕里生长出来。
断裂的骨头愈合,破损的伤口旧皮肤死去,新的皮肉填满皮肤。
外面响起林琴的声音,“小一,我给你换一床厚被子,你马上出来穿厚点。”
许一的目光从腿上移开,仰起头,“嗯。”
她走到了淋浴下面,打开了水。起初有些凉,她冷的一激灵,随即热水顺着她的头顶流了下来。许一仰起头,迎着热水闭上眼。
她想蜕个壳。
许一洗了很久,外面林琴的声音听不见了,她始终没有听到周至说话的声音。
悬挂在浴室上方的热水器发出警报,热水有限。许一关掉水龙头,拿起大毛巾包住湿漉漉的头发。
冷风从门窗的缝隙里挤了进来,许一后知后觉的冷,转身去拿衣服看到门口衣钩上挂着大款的连帽运动衣。脏衣篮里一套黑色运动装被淋浴的水打湿,塌在篮底。
许一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开始怀疑人生。
她一会儿怎么出去?没有带手机,喊林琴送衣服吗?
周至住在他们家,她一想到周至就从头顶麻到脚趾,身上每一根毛孔都透着抗拒。
许一在浴室把头发擦的半干,地面的水干涸,身上已经凉透。外面除了雨声再没其他,许一深呼吸拿起大外套套在身上,遮到了腿弯,拉上拉链,毛巾包着头拉开了浴室门。
冷风瞬间袭到腿上,许一埋着头匆匆里走。推开客厅门,差点撞上周至,她立刻退开。仰了下头,看周至都是虚影,“抱歉。”
周至已经换上了睡衣,黑色休闲T恤宽松松松垮垮穿在身上。条纹睡裤勾勒出长腿,趿拉着拖鞋的脚已经迈开,又落回去。高挑身形在客厅映出很长一道阴影,他逆着光,五官深邃,漫不经心的抬眼,目光短暂的停留,开口时嗓音很低,“洗手间在什么地方?”
“需要打伞,院子里。”许一把毛巾捂在胸口,仓惶一指,“灯的开关在门口。”
周至深黑的眼还停在她身上,他点了下颌,“嗯。”
许一捂完胸口又觉得画蛇添足,完全没必要。她强装淡定,保持着一副见过大风大浪的成熟模样,仰着头直起身大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她关上门,若无其事的上床。林琴已经给她换上了厚被子,许一坐到床上才把脸埋到了被子深处。
想死。
非常。
敲门声响,许一一颗心都快跳飞出去了,她深呼吸抬起头看到未拉的窗帘敞开着,玻璃窗户对着院子。
“洗完澡了?”林琴在外面说道,“我给你送水。”
许一面无表情下床走过去拉上窗帘,她的窗户在院子东侧,洗手间在院子西侧,周至应该不会看到。
“进来吧。”许一从另一边上床,立刻把身子缩进了被子里。
林琴端着水进门,还拿了一颗大红苹果,看起来就脆甜。
“你洗完澡怎么穿这个衣服?”林琴关上门走过来把水和苹果放到床头柜上,抬手帮许一整了下宽大的衣领,“明天周至就走,再去住酒店没必要,今晚先住我们家。”
外套太大了,许一拉链已经拉的很高,但还是露出了大片胸口。林琴忽然意识到,她家小孩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