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萧钦之等几人的打扮,又不似寻常人家,单就萧钦之身上所传的锦白缎衣就不是一般人能穿的起的,归于无身份流民一类,实在是不像话。
所以,这时候,名声大的好处就体现出了,广陵地理位置很突出,又是战略要地,商旅客行,天南地北,“江左萧四郎”早就传来了。
然而,这也不行,毕竟名声是可以顶替的,何况还是个大名人,你说你是就是吗?
正在萧钦之苦无思绪之际,却是遇到了一个熟人,准确的说,只有一面之缘,便是在去年无锡的枫林渡口,那个赠曲的桓伊。
身穿青缎衣,头戴方纶巾,清瘦俊朗,身后跟着一名老仆,桓伊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听到萧钦之自报家门,方才确认,走上去道:“确系萧氏小郎君,我可以为证。”
萧钦之在有限的记忆中,搜寻出桓伊来,方知是那个作出“梅花三弄”的“桓野王”,这首曲子,谢道韫经常吹奏,萧钦之耳濡目染,自然知晓。
如此,萧钦之阴差阳错,随着桓伊入了城。
基本上,后世人对桓伊的了解,仅限于其是一位音律高手,作出了《梅花三弄这等传世之曲,殊不知,桓伊不但是一位雅士,更是一位武可上马平天下的将才,还是苏东坡的偶像。
淝水之战,八万北府兵大破前秦五十万大军,桓伊在此战中,独领一军。
可惜,萧钦之的历史不好,否则该抱一抱这位猛人的大腿。
不过,桓伊对少年郎萧钦之来江北,倒是很好奇,引着几人,前往住处一叙。
广陵城西高东低,城内河道纵横,呈扇形分布,桓伊现任扬州督军参军,没有住在公衙,却是住在城西边的一处两河交汇处,几间草房临河,门前种着一排竹子,几株梅花。
河面水光氤氲,水陆草丰,鸟雀啼鸣,游鱼觅食,寥寥清风微凉,静谧舒适,倒是夏天避暑的一个好去处,萧钦之没准备什么礼物,刚好船上还有清茶,便赠送了些许。
老仆见有客人声名远扬,而草堂内羞涩,并无可招待之物,颇为犯愁。
岂料,桓伊笑道:“萧小郎君,久居江左,寻常之物,不足以为奇,不若请萧小郎君,尝尝生平未尝之物,以聊表心意。”
萧钦之与徐邈皆好奇,这个生平未尝之物是什么?
只见,桓伊散了发,脱了外袍,露着胸襟,提着一柄剑,几步跃入草堂前的河中,摒息潜水,待从河中露出身影时,剑锋之上,已经挑了一尾大鱼。
把萧钦之与徐邈都看的傻眼了。
轻絮捂着嘴惊呼,问赵二是怎么办到的,赵二一个大西北来的,最多会游泳,哪里懂这些呢!
“用这江北之物招待,可否?”水中的桓伊,笑问道。
萧钦之第一次来江北,自然没吃过江北之物,可不就是生平未尝之物么,站在岸边,顿时笑道:“荣幸之至!”
“既如此,今日人多,且待再捕一尾。”桓伊将剑上之鱼扔到老仆前,一头又扎进了水里,不消一会儿,剑锋之上,又挑着一尾大鱼。
老仆年事已高,轻絮与赵二无事,便帮衬着收拾两尾鱼。
时至傍晚,燕雀栖巢,夕阳斜影,水光波长,草堂前有一小案,就着一壶清茶,三人刚好闲谈,得知萧钦之与徐邈这两个少年郎,要去徐州。
桓伊一愣,忙问道:“志在北疆乎?”
事已至此,萧钦之也就不瞒着了,看着身旁的徐邈,道:“我与仙民,早就想好了,驱除胡虏,恢复中华,方才不坠男儿之志。”
桓伊思虑良久,望着对案而坐的两位少年郎,叹道:“终不似读书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