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那位嫡次女王静妍有些失望,她向长乐公主封云朝说想要观画,是料想那位不知底细的阿嫣手中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她原是准备下了谢世子那位未婚妻阿嫣的脸子,将人情卖给昭仁郡主秦烟。
据她所知,这位昭仁郡主是御前红人,父亲还说,圣上的意思,还有可能让这位郡主入太子府。
没成想这人情没卖成,还给那个小姑娘做了台阶,一跃而上。帝师的弟子,这个身份入侯府,身份也不会太低。真是失算,但她实在是不甘心。
照父亲的意思,她是要进太子府的,不是正妃也是侧妃。待太子登上大位,帝王心不可得,这个道理她明白,她没有这么异想天开要去争什么帝王的独宠。若是秦烟也能进太子府,那她是否可以提前在后宫找个同盟。
听说这位昭仁郡主经营过马场,同为生意人,也许她们能谈到一块儿去。不像那位自诩高贵的安家嫡长女,一副自命清高油盐不进的样子。
王静妍正欲再开口,右肩却被一只手按住,她疑惑地转头,是她的长姐王静宜。
王静宜一言未发,但她眸光冰冷,目含警告。
她的这位长姐,虽然平日里不多言不多语,存在感极低。但父亲提醒过她,尽量不要这位长姐对上。她咽下了未出口的话。
此时已是孟夏,园中花团锦簇,暖风拂过,空气中充满甜醉的气息。太子府的膳房厨艺精湛,美酒佳肴,歌舞伴宴,众人皆尽兴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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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府的途中,左相府的马车上,左相的嫡长女王静宜一改对她这位妹妹的装聋作哑,冷冷开口:“在你还挂着左相府二小姐这名头的时日里,给我消停点,于燕。”
听见对方称呼了自己曾经在扬州养父母家的名字,王静妍目露惊讶,转而面带哀伤,“长姐,你自小被养在高门大族,得到父亲母亲和兄长最好的照顾,没有经历过我不幸的遭遇,还要往我伤口上撒盐吗?”
王静宜深知她这位妹妹是个善动心眼之辈,她不耐烦同这位周旋,话没点明,这位妹妹似乎装作听不懂,“话我只说一遍,不论是那位昭仁郡主,还是永定侯府谢世子,都不是你能招惹的。我对父亲与你谋划的那些事情没兴趣,别的,我劝你不要乱动心思。于燕,听清楚了吗?”
“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了什么?”王静妍心中警铃大作,对方两次称呼自己曾经的名字,是知道了什么?不可能,父亲是不会告诉她的,难道她是在诈我?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那位准姐夫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个花魁歌姬的暖床上呢!”既然这位长姐都不装了,王静妍也打算再同她虚与委蛇。
王静宜没再开口,贺霄么,他没来长乐公主的生日宴,是不想见到那个人吧。
对座这位傻姑娘还以为自己是在和她玩儿后宅话机锋的把戏?呵,京中水深,这位拿后宅学到的那一套妄图玩弄人心,到时候怎么丢了命都不知道。她难道想要给昭仁郡主做人情?以那位郡主的做派,恐怕是不会买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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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谢长渊是推了公务去赴的宴,因为秦烟,自己几次三番方寸大失,让他很烦躁。
他的北衙禁军是直属圣上,这些时日朝中局势紧张,他本可以置之度外,但如今谢照回来了。谢照领正四品明威将军,是个武散官的虚衔,没有实权,但保不齐哪天上头就会给他指派一个实差。
若让谢照爬到他的头上,那他无颜面对泉下的母亲。
自己不应为了儿女情长一再误事,事已至此,他同秦烟是有缘无分。他欠阿嫣一条命,剩下的日子里,自己更应全心全意善待阿嫣。
在谢长渊心无旁骛处理公事的时日里,却被突然从宫中出来的一道圣旨乱了心思。
圣旨上说,永定侯府世子谢长渊同阿嫣姑娘两情相悦,但阿嫣姑娘出身不高,赐为永定侯世子侧室,为贵妾。
圣人这是……将他的正妻的位置还留着,那是否……
阿嫣听闻后是当头一棒,不可置信,她一直以为被赐婚就是正室,却出现了变故。
侧室!贵妾!那不还是个妾!
枉自己搬出遗山大师,都还是这样的结果,要怎样才能成为长渊哥哥的正妻?难道她还要暴露身份?但,会不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阿嫣又怎能想得到,皇室不会随便赐婚一个不知来历的女人给永定侯世子做正妻,那将是极大的不妥,也是对永定侯府的不尊重。
惠帝只是想给秦烟和谢长渊之间制造点障碍,还不会那么没分寸,给阿嫣侧室的身份,就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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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梅雨时节,连日的阴雨,人都提不起兴致。
贺霄约谢长渊在湖上泛舟,喝酒。
“这是新到的槐花酿,江南运过来的,取今年当季的新鲜槐花,泡入上好的女儿红,静置了一个月。酒家说,这酒再待月余口感更佳,我偏不信这个邪,今日我们兄弟俩就试试。”贺霄将面前的两坛酒推了一坛到谢长渊面前,提起自己那坛酒,猛灌了一口。
虽说幼时的贺霄同现在的浪荡样子大不相同,但谢长渊已经习惯了面前这位公子哥儿如今放浪形骸的模样。
谢长渊举起酒坛,将坛口放在鼻尖轻嗅,一股酒香混着一丝槐花的清香溢入鼻间,他瞬间相信了酒家的话,再待一个月,这酒恐怕不止口感更加,槐花香味也会更加浓郁。
谢长渊仰头饮了一口冷酒,酒水穿肠下肚,他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这没吃点东西垫肚,两人一见面就提着酒坛闷饮,怎么都像两个失意人。
耳边有雨点打在船篷上淅淅沥沥的声响,帘外雨声繁杂,帘内两人都有着繁杂的心绪,谢长渊开口打破了这个沉闷的气氛。
“今日怎么想起约酒,下着雨,还在船上?”
不知是不是饮酒过多的原因,贺霄的眼眶有些充血泛红,“那日,她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