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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舞台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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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1年2月24日。

很凑巧,在阿默尔生日的前三天,罗西尼赠给她的歌剧票竟然有了用武之地。

几天前,帕格尼尼充当搬运工,和阿默尔一起去集市采购生活物资。

当他发现罗马的大街小巷都被罗西尼的新剧《沙布朗的玛蒂尔德(Mathild di Shabran)》的海报贴满时,惊觉自己身为意大利人,都没带女儿去剧院看过一次歌剧。

丝毫不羞愧的老父亲当场拍板,要带着女儿看一次歌剧。

反正生活就是要自己找找乐子,不然太过索然无味。

帕格尼尼先是嚷嚷劳动过后享受成果是天经地义的事,而后又叨叨物尽其用浪费可耻,最终吵吵着孤寡老人独自去看歌剧太过凄凉可怜——他就差直接甩脾气,就地打滚以示威胁。

阿默尔再次被父亲毫无下限的不要脸行为震惊三观,嘴角就跟被不停轮指的琴弦抽搐良久。

其实父亲真的没必要这样。他难不成以为她会拒绝吗?娱乐匮乏的十九世纪,看歌剧差不多可以等同看电影吧。

没有人不爱玩,没有人不爱放松。

不过能看到老爹奋力的表演,这张歌剧票绝对算得上物超所值。

……

当天,阿波罗剧院(Teatro Apollo)灯火通明,人潮汹涌。

阿默尔有些恍惚。罗马的建筑仿佛天生都带着历史的韵味,她虽然叫不出那些柱子和拱顶的范式,但不影响她为这宏大的美而惊叹。

时空交叠的错乱感在此上演。脚下是人声鼎沸的剧院内景,记忆里是安静无声的断壁残垣……

她明明听着地道罗马口音的意大利语,灵魂却似要往那座损毁的剧院飞去。

“阿默,走吧,虽然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看的,你喜欢的话……”

记忆深处有一个男声正在说话。

阿默尔确信来过这里——在另一个时空。

说话的是谁?

那只向她伸出手属于谁?

为什么掌心连他的体温都记得,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呢?

阿默尔闭起眼睛,拼命去抓记忆的尾巴。

她只能握住一只修长漂亮的手,只能感受到他指腹上练琴留下的茧,其他的一切,都藏在黑雾里。

很熟悉,又陌生;

想靠近,又恐惧。

赋格我这混蛋的记忆!

为什么会遗忘,为什么不忘干净,为什么又要想起来。

直到帕格尼尼的手落在肩上,阿默尔才从幻梦里惊醒。

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湿润了。

“阿默,走吧,虽然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看的,你喜欢的话……咱们翘掉罗西尼的首演新剧也不是不行。”

阿默尔震惊地抬头,父亲的相似的话令她抓住的记忆黑雾粉碎成星光。

“喂喂,不是吧,阿默,你在哭?有这么激动吗,和爸爸一来看歌剧?”

帕格尼尼蹲下来,又惊讶又好笑地抱着女儿蹭蹭。

“哎呀,那么喜欢看演出的话,爸爸以后演给你看好不好?我的演出票可比罗西尼的难买呢,看来,以后爸爸的演出最佳观赏席位可以作为非卖品了……”

这个男人又在发散思维,但他的热烈与温柔却又那么宝贵。

父亲一定又发现自己不对劲了,他向来不会安慰人,总是说不到点子上。

但这样就很好。

阿默尔环住帕格尼尼的脖子,被他抱了起来。听着父亲又抱怨女儿长胖了,她的心忽而脱离了惆怅。

即使说着相同的话,父亲和那个人是不一样的。

帕格尼尼不是陌生的。

温暖到只要他在,阿默尔就永远不知恐惧为何物。

*

打着在演出前问候一下老友的旗帜,帕格尼尼抱着女儿去了剧院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