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来得好快,高昌人简直无用!”
在一处土丘上,西突厥南庭咥利失可汗眺望着一支突然出现在淡河南岸的军队,忍不住磨起了后槽牙。
突厥人不擅攻城,围攻员渠城整整三月才取得重大进展。咥利失本以为蛇鼠两端的麹文泰能凭险要地势迟滞唐军行进的脚步,不想破城指日可待,乙毗咄陆的“救命稻草”还是如期而至了。
随即,他又忽然冷笑两声:“只是,这李氏女竟敢直接以精骑开路,着实狂妄!”
咥利失口中的精骑,并非完全是精锐骑兵之意。
自秦汉以来,华夏古代兵家便将骑兵这一兵种分为三类:
人批轻甲马不批甲或人马皆不批甲者为轻骑,人批铠甲马着具装者为甲骑,人批皮铁甲或铁甲但马不披甲者为精骑。
在他看来,两军交战之前,先派遣轻骑进行战场侦察才是一名主帅的正确用兵方式,而且对面的这些骑兵只有万余之数,更何况还是长途奔行之后立即投入战斗,相对于他麾下十二万部众,不但没有冲击力,也构不成任何威胁,只会成为他用来提振士气的下酒菜。
性格粗犷的哥舒阙俟斤闻言哈哈大笑道:“唐军如此托大,想来那个所谓的护国公主也不过是徒有其名!”
“说来也是,区区一个女人又能有多厉害,孩儿愿率本部控弦之士迎前击敌,还望阿塔准许!”
薄布特勤自负武勇,当下便第一个站出来请战。
“我等愿随特勤一起出战!”
哥舒阙、哥舒处半、阿悉结阙、阿悉结泥熟等弩失毕部俟斤纷纷自告奋勇,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不过,拔塞干部的暾沙钵俟斤却发出了与众不同的声音,他不无担忧地道:“汉人狡猾如狐,而母狐狸往往要比公狐狸更狡猾,不管李氏女是否有传闻中的那般厉害,她的裙下却也不乏善战的强将。”
他说着,举鞕指向前方:“我观唐军分列行进,秩序井然,纵横如兵阵,且速度越发缓慢,似乎有意在等待我军出击,何况还有员渠城中的乙毗咄陆,可汗,特勤,我们须得小心提防啊!”
咥利失听暾沙钵俟斤这么一说,不由微微一怔。
他也觉得唐军的确与众不同,看起来完全不像是那些半农半牧的西域小国兵卒可以相提并论的,可他正想要询问其他人的意见,却听薄布特勤不以为然地道:“这股唐军救人心切,明显犯了冒进的大忌,难道你以为对方这点兵马便能抗衡我们十二万大军不成?”话音一落,旁人纷纷附和。
这些西突厥的高层只是从碛北投奔过来的东突厥贵族的口中了解到一些关于唐朝的信息,知道护国公主的威名,也知道唐军甲坚兵利,可是南庭兵马常年在西域横行无忌,从未遇到过有一战之力的异族对手,即便是面对同文同种的西突厥北庭,也是胜多负少,不然也不会将乙毗咄陆可汗逼到困守孤城的危险境地。
所以,他们对唐军并没有任何畏惧心理,反倒因为此前唐将薛万彻执行的骚扰作战而憋了许久的恶气,早就打算一举击败唐军主力,终结乙毗咄陆的最后希望。
咥利失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看向暾沙钵俟斤,说道:“正如薄布特勤所言,优势在我,但本汗也明白你在担心什么……”
他顿了顿,又道:“这样吧,为防乙毗咄陆铤而走险,便由你部负责继续围困员渠,切记严加防范,不可使其有任何逃遁之机!”
“这……遵命。“
暾沙钵俟斤一阵气闷,这几个月来,拔塞干部不仅要参与攻城,而且要负责周边警戒,因此遭受到了唐将薛万彻的重创,损失之大堪为五弩失毕之最,如今他所统领的可战之兵也不过万余,却要独自面对困兽犹斗的四万北庭残兵和一万焉耆兵,他的心里真真是七上八下,半分底气也无。
待暾沙钵俟斤悻悻而去,咥利失转头看向薄布特勤。
薄布特勤与他目光一触,立即单膝跪在他的脚边:“请阿塔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