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泽先用沾了洋葱汁的袖子揉了下眼睛,瞬间哗啦啦淌下两行泪来。他抹了抹眼睛,声音哽咽的说:“大伯,我都快死了,您张口就让我把唯一能活命的机会让给三弟,您……您这不是逼我去死吗?”
本来宋长泽一个大男人,且还是个糙老爷们突然哭,是有些辣眼睛的。可是不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吗?加上宋长泽提前练习过,哭得还挺真情实感,以至于在场的人见了,都觉得有些心酸。
看把人都逼成啥样了,要不是真活不下去,哪里能哭得这么伤心。
“你这话怎么说的?”宋华金见众人都带着谴责的目光看过来,不悦道,“我不过是觉得,你们兄弟都是骨肉至亲,谁跟贵人联系又有什么打紧?怎么就成我让你去死了?”他突然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你哭什么?一个大男人,也不嫌丢人。”
“我都要死了,心里难受。”宋长泽又擦了下眼睛,做出强忍泪水的模样,“所以……所以一时没忍住。我……我不哭了。”
“你怎么就要死了?”宋华金怀疑的看着宋长泽,“你不就是腿断了吗?顶多成个瘸子,没听说断腿就要死的。”
宋长泽却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宋华文见状,叹了口气,将宋长泽生了重病恐将命不久矣的话又说了一遍。
宋华金虽然听明白了,却坚决不肯背这口黑锅:“大夫又没说你的病治不好,那贵人不是给了你20两银吗,你拿着钱找大夫治病便是。怎么又说我逼你去死呢?”
“可是那20两银根本不够,大夫说我这病要治好至少得60吊钱。”宋长泽满脸悲色,声音虽哽咽,话却说得清楚,“我本想将分家时得的那些田地抵押出去,好换些银钱治病。可是爹不愿过户,还说那些田是要留给二弟读书的,只肯秋里分我些粮食。
我不明白,难道二弟读书竟比我的性命还重要吗?不过爹对二弟本就寄予厚望,而我虽是长子,却没甚本事,就算下死力气给家里干活,一年又能换来几个钱呢?所以爹看不上我原也正常。
我也想一死了之,可又放不下我媳妇和闺女,我若死了,她们怕是也活不下去。只是我的腿、还有我的病真拖不下去了,而爹既拿不出银钱给我治病,又不愿意抵押田地。我便只能等搬到城里后,再去求一求那贵人借我些银钱,好让我治病。
可是,大伯现在却说让三弟替了我去找贵人,这不是让我去死是什么?”
宋华金:“……”
宋华金就感觉众人看他的目光更加严厉了,但他真的很冤,他哪里知道宋长泽要死了。虽然不待见这个侄子,但他也实在说不出,反正你都要死了,把机会留给你弟弟怎么了。
这时,被唤作四叔的干瘦族老却已经呸了一口,“华金,这话亏你也能说得出口。明明是老大他媳妇帮了贵人,怎么好处倒叫老三得了?说什么得了钱接济他大哥,但等老大治好了腿,不会自己赚钱吗,做什么要老三接济?都是你的侄子,你这个做大伯的很该一碗水端平才是。”
长须族老二伯却似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说道:“华金啊,不是我说,就算你恨巧儿那丫头连累了你家丫头。可这又关老大什么事,值得你揪住这么多年不放?”
“二伯,看您这话说的,我哪里揪住不放了?”宋华金辩解道,“我只是就事论事,您又扯那丫头作甚?我之前不是怕老大的腿治不好,断了跟贵人的联系吗?现大夫既说他的腿能治,便当我没说好了。”
两位族老之前可能并不在乎宋长泽和宋长林谁去联系贵人,可若是宋长泽等着银钱救命,他们便要力挺宋长泽了,以免被人说心狠,失了族老该有的公正。
二伯不再理会宋华金,也不管宋华银的欲言又止,只看向宋华文:“我看华银的心已经彻底偏了,任他再这样闹下去,只怕又是一场风波。华文,你爹不在,你也算是咱们族里下一任族长,这事你就直接做主吧。”
眼见说了这半天,宋华银仍是偏心不改,宋华文便也拿出未来族长的派头,严厉道:“华银,你家老大孝顺,可你这个当爹的也不可太过偏心。你要分家,便照着之前签好的分家文书来分。至于以后老大是要将田抵押还是什么,你就别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