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引你(1 / 2)于星空下热吻首页

临江市,雨夜,23:35。

温哲尔坐在出租车后排,侧着头,大半张脸陷落在长发阴影里。透过蜿蜒水珠的玻璃看向窗外,余光拉到极限,隐约能看见后视镜里中年男人的眼睛。

广播声开的很大,几乎超过了导航的声音。

“受台风‘伽马’影响,接下来一周,本市将呈持续暴雨天气,在此提醒广大市民出行时携带雨具,驾车途中谨慎小心。”

司机单手搭着方向盘,瞟了一眼年轻的客人:“小姑娘,我看你也没带伞,用不用把你送到家楼下?”

手机导航上显示目的地是二环边的桃枝巷,东区典型的老破小,这里住的大多是来临江工作上学的外地人,交通方便,价格是这附近最便宜的,相应的安保设施就不太完善,经常有劫道的和小偷出没。

一瞬间,无数凶杀案在温哲尔脑海里闪现。她抿下唇:“不用了,我男朋友在小区门口等我。”

司机似乎习惯了这种拒绝方式,也不纠结。抬手按下广播调频键,没再搭话。

低沉的男声从广播里传出,播音腔像一杯醇厚的大吉岭红茶流淌在喉咙里。

“下面为您带来《洛丽塔》选段——”

听见洛丽塔三个字,温哲尔的心脏猛地揪了一下。她看向后视镜,路灯频繁闪过带来的光影,衬得司机像恐怖片里马上就要变身的恶灵。

接下来,广播里的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温哲尔的心上。

“洛丽塔是我的生.命之光,欲.望之火,同时也是我的罪恶,我的灵魂。”

破碎的画面在记忆中一闪而过。

地下室。

水迷宫。

少女。

纤细的脚踝。

温哲尔觉得脑后连着脖子细细密密的刺痛发麻,窗外的潮湿似乎穿透了玻璃,灌进单薄的领口,黏腻地顺着她脊柱往下滑。

室友的电话也是这个时候进来的,伴着一声平地炸起的惊雷。

“喂,哲尔,你今天还回来吗,不回来我就锁门咯。”

温哲尔骤然如梦初醒,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拽回现实。她把手机紧贴在耳边,防止女孩的声音漏出去。

“我快到了,你下楼吧。”温哲尔说:“多穿点,今天挺冷的。”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故意压低嗓音接了句:“好的宝贝儿。”

温哲尔没有挂掉电话,时不时和室友聊两句。但对方似乎有更重要的事,分心聊上几句也根本不在一个频道。

不过温哲尔也不在意,至少现任室友还给她打了个电话,而不像上一个直接锁门。

出租车在五号大道熄火,豆大的雨点劈里啪啦地砸在挡风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任凭雨刷器怎么摇摆,也赶不上水滴凝结成股的速度,晃得远处的景观影影绰绰。

司机打开车顶灯,透过后视镜又看了一眼后座上的年轻女郎。

女人黑发红唇,皮肤在灯光里漆上一层釉色,和黑色的车窗对比显得有些晃白,一身笔挺的藕荷色职业装,看着像CBD上班的白领。

中年司机都有个自来熟的职业病,客人下车时,他叮嘱了一句:“下次早点儿回家,太晚不安全。”

温哲尔打开车门,半只脚已经在雨里。她怔住一刻后,朝司机扬了下唇瓣。

“谢谢,我知道了。”说完,她撞上车门,朝小区里跑去。

司机看着女人消失的方向,后知后觉地发现今天最后一趟生意还挺幸运,载的是个气质温婉,五官明媚的美女。

温哲尔到合租屋时,灯已经关了。她脱掉高跟鞋,双脚放进拖鞋里的那一刻,感觉灵魂都得到了释放。

桃枝巷的合租屋房子结构不好,八十平的跃层分成两层出租,屋顶只有一个吊灯,晚归的人开灯会晃醒室友。

温哲尔抹黑脱下外套挂在衣架,走进厨房去煮姜茶。烧水时,手机屏幕亮了下。

辛雅:[兔子,到家没?]

辛雅是温哲尔新接手的艺人,三四线小明星,只拍文艺电影,追求高级美感。她挑电影的眼光不错,典型的片红人不红,不过属于混不出名堂就要继承家产的高质量人生玩家。

更重要的,她还是温哲尔的大学室友。

温哲尔把姜片和红枣扔进锅里,随手回:[到家了,不用担心]

刚准备关掉手机,辛雅又发来消息。

辛雅:[我有两张演唱会门票,没时间去,你要不要找个人一起去看?]

温哲尔:[谁的演唱会?]

微信那头编辑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发来。

温哲尔望着渐渐暗下去的屏幕出神,心里空落落的,耳边的心跳声有种微弱的跃跃欲试的萌动,却很难从时间的夹缝里钻出来。

对面似乎在纠结很久后,缓缓打出那个难以提及的名字。

邵。

也。

温哲尔盯着这两个字,有种果然如此的释然。

真的是他。

这两年很少有朋友会在她面前提起邵也,好像这个名字是她的死穴。那段始于夏日终于夏日的爱情,在所有人的见证下,轰轰烈烈地开场,支离破碎地结束,带着摧枯拉朽的决绝和铁锈味。

温哲尔的眼前,仿佛又回到五年前。

也是雨夜。

耀眼的少年站在临江西区俗透廉价的霓虹灯下,雨水沿着额前的碎发滑落脸颊。

他双眼红得滴血,薄薄的眼睑轻微颤抖,丧家之犬般狼狈,近乎绝望地看着她。少年炙热的真心被大雨浇熄,眸子里的火光似乎再也燃不起来了。

那副场景,温哲尔这辈子都忘不了。

手机屏幕频繁闪烁。

辛雅知道自己发了不该发的,赶紧用一连串滑跪的表情包刷屏道歉。

温哲尔在一声声通知铃声里回神,随手回道:[我没时间,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