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兮原本觉得琅轩此人有点太闷,太冷,太没趣儿,像个大冰块,放在屋子里都冒冷气儿。
最近发现属实是误会,这人明里暗里都十分有趣。
他每日来找花兮玩,变着花样玩,时而去天池炸鱼,时而去不周山射鸟,什么犯禁干什么,哪里是禁区去哪里。
说起来也奇怪,她和琅轩算不上多深的交情,甚至初见的时候还差点搞得你死我活,但她就是乐意跟琅轩玩儿。
她和琅轩像是上辈子就认识了似的,简直相见恨晚。
葫芦成天打牌,忙着输钱,而玉良整日整日忙于军事,偶尔带她去练武场,也只是纵着她陪她玩,但他手下的人多事多,一陪她就全耽搁了。
久而久之,花兮也不好意思总是打扰,就推脱说不去了。
而琅轩每日都好像是同一种状态来见她,既不过分热情,也不显得冷淡,总是漫不经心地负着手,提议去的地方都是她爱去的,提议做的事情都是她想做的,天南地北简直没有他不敢去的地方,也没有他不敢做的事。
花兮甚至怀疑,如果自己提出要杀去魔域玩一圈,琅轩也会毫不犹豫拎着剑就陪她去。
他身上有股满不在乎的神气,但那股神气懒洋洋的,并不急于显出来,就像是已经隐居深山多年的大能,很久没有能与之一战的对手,对自己的力量不再感到骄傲和稀奇,而是无聊甚至倦怠了。
他说西海紫云山有片溶洞,洞中有湖,产出极为精贵稀少的烟火鱼,味道平平无奇,但吃了以后能口吐烟火,晚上趴在窗前能喷出很多漂亮的冷星火,噼里啪啦,十分好看。
花兮立刻心痒难耐,谁不想用嘴放烟花呢!!
结果到了地方,才发现前几天,玉良带兵和妖族打仗,把那座山给打塌了。
花兮心想这也算世事无常,就笑道:“算了,没有溶洞就没有了,咱们干脆捉点海鱼回去吧?”
琅轩并未答话,垂着眸,竖起两指在身前,佩剑自动出鞘,立在云端,而后他随手捏了个法印,那剑带着尖啸猛地窜去,穿山而过,一连数座,比刀削豆腐还利索。
剑若流星,碰到山体的瞬间豁开一个宽敞的洞口,连块石子都没溅到花兮身上。
琅轩淡声道:“地下河都是相通的。那座山塌了,这几座山打开也勉强能用。”
花兮震惊地扭头看他。
法力御剑算不上什么难事,她也能御,但御剑穿山则说明附在剑上的法力已经高到恐怖的地步,这一剑要是戳在她身上,能跟糖葫芦似的轻松穿十个。
但琅轩就算做出很了不得的事情,依然面色淡淡,好像他以为自己做的事情十分平常,已经不以为然。
佩剑铿锵一声归鞘,他状似无意看向花兮,眼中露出的一丝丝期待,花兮才意识到,他还是很清楚自己的修为之高,而且不仅清楚,还想不经意地表现出来,让她夸一夸。
花兮十分捧场,大力鼓掌:“一剑穿山,厉害厉害!你天下第一厉害!”
琅轩心满意足,微笑颔首:“不敢当不敢当。”
每次他一来,小白能分辨出他的脚步声,趁着花兮没发现,颠颠地跑到屋外,熟练地蹲着张大嘴,露出一口獠牙。
那嘴大得起码能塞下十个脑袋。
琅轩把九品雪莲抛进去,小白囫囵吞枣,吃完就翻脸不认人,嘚嘚嘚又跑回来黏着花兮。
被花兮当场抓包以后,琅轩还死不承认,最后才无可奈何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是不舍得,我就给你更好的,它喜欢吃就让它吃。”
花兮痛心疾首:“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它吃了又不长脑筋,实在是暴殄天物,它从前可是连垃圾都吃的,拦都拦不住!现在什么都不吃,完全被你给宠坏了!”
琅轩却说:“你养的老虎,怎么能吃垃圾?再说,它高兴我就舍得。”
花兮:“你舍得你喂吧,反正我是不会喂的,况且,它虽然脑袋大,但是脑子就那么一丢丢小,你喂这么久,它还不肯靠近你,你不觉得寒心,我都替你寒心。”
琅轩微笑道:“我倒是觉得它只认识你一个人,就够了。”
有次,稚京听到了这段对话,非常困惑地问道:“你们已经开始养孩子了吗?养孩子的理念如此不同吗?所以,小姑奶奶穷养孩子,小姑爷爷想要富养是么?”
琅轩笑而不语。
花兮:“边儿呆着去,小孩子别乱说话。”
琅轩今日的提议是去东荒抓兔子。
当然,东荒已经是萧九辰设下的禁区之一了,琅轩身为萧九辰的仙官,倒是知道打开禁制的方法。
花兮一听,抓兔子这谁不乐意啊,就跟他去了。
每次她出门,玉良的兵总是急急列队跟在她身后,但不知琅轩用了什么法术,出不了几步,身后的那队人马就像鬼迷心窍似的,奔着一个岔路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花兮感到稀奇,忍不住吹了声口哨:“怎么做到的?教我?”
琅轩薄唇抿成一线,目视前方:“教给你,然后你把我甩了吗?”
花兮打哈哈:“嗨呀,怎么会呢?”
东荒大陆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原野,轻轻打声呼哨,遍地毛茸茸的兔耳好奇地立起,成群的兔子露出呆呆的目光,用后腿站立,扭着头看是谁在发出声音。
花兮:“乖乖,这都不跑?”
她普通地走了过去,普通地伸出手,那兔子平静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只无害的两足兽。
三万年,足够这群兔子退化成不怕人也不知道跑路的呆瓜。
花兮用手捏住它的耳朵提了起来,颠了两下,那兔子的肥肉墩墩墩地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