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双雕!
两只贯穿胸腔的灵鸟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就跌进中庭,溅起一地白浪似的梨花。
花兮喜上眉梢:“虽然我似乎死了很多年,但手艺还没生疏!”
琅轩:“……那是送信的灵鸽。”
“别说灵鸽了,”花兮从屋檐上轻盈地一跃而下,红衣在风中猎猎翻飞,“我连天池里的上古仙兽蠃鱼都抓来吃过!那叫一个鲜美,有机会带你也尝尝鲜。”
琅轩像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道:“天池之水枯竭,仙君发布禁令,禁止捕鱼,现在水少鱼多,雨天满池鱼跃如水沸,用不着你,就算是个黄毛小儿去天池边,也能徒手抓上鱼来。”
花兮大为震撼:“还有这种好事情?这简直就是我儿时的梦想。说起来,我还希望能在东荒圈块地,把那些野兔全部养起来,到养秋膘的时候,一抓一个准。”
琅轩道:“仙君禁止捕东荒禽兽,现在整个东荒都是兔子洞,因为没人捕捉,现在的兔子憨傻无比,就算是人走近了也不知道躲,徒手就能抓着耳朵拎回来。”
花兮更加震撼,脱口而出:“萧九辰这些年还是干了不少好事的么!!”
琅轩眸光微动,薄唇紧抿,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偏开头,冷哼了一声。
花兮手脚麻利地在梨树下升起火,将灵鸽架在火上烤。
不出一时三刻,火焰哔哔啵啵,烤得灵鸽外焦里嫩,香气四溢。
乐池像幽灵一样飘过来,双目发直:“真香啊……我已经好几百年没闻到这么香的味道了。”
花兮抬头很热情地招呼道:“来来,一起吃,不够我再打几只。”
乐池咽了咽口水,遗憾道:“我吃不了,我……辟谷了,你们吃吧。”
她可怜兮兮地挨着花兮坐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烤出金红色的脆皮乳鸽。
乐池:“为什么这鸟看起来有点眼熟?”
乐池惊恐道:“等等,这不是重锦帝姬送信的灵鸽吗?!”
乐池转向琅轩:“你、你就这么让她烤了!那重锦不得大闹天宫啊?!”
琅轩面无表情,火光在他眼里跳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反正她的信,仙君也不会看。”
乐池:“……是这样的吗?”
“哟,重锦的灵鸽?”花兮懒洋洋道,“太好了,一会儿我多吃点。”
重锦帝姬,是如今天族天帝的独生女,又从小没了母亲,被天帝惯得骄纵蛮横,从小要星星不给月亮,连三足金乌的尾巴都能拔下来给她当头饰。
自从被萧九辰救了一次以后,重锦就死心塌地死缠烂打死活要跟他在一起,为此不惜跟天帝闹翻。
不过萧九辰从来都对她没什么兴趣。
花兮啧了两声,感到唏嘘不已,顺口问道:“现在重锦还喜欢萧九辰么?”
乐池飞快看了一眼琅轩。
琅轩支着额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乐池说起八卦眼睛放光:“是啊,前两天,仙君为了震慑妖族,向重锦借了七杀破障剑,这七杀剑原本是重锦出生时,天帝赐予她庇护紫微宫的护殿法宝,结果妖王将七杀剑阵给破了,重锦就不依不饶,要萧九辰赔她的剑。”
花兮:“哦豁,有点意思,但这七杀剑是上古神器,萧九辰到哪里找个一模一样的还?”
乐池:“就是因为还不了,所以重锦要萧九辰娶她,否则此事绝不善了。”
花兮笑得打嗝,都没注意琅轩冷冰冰的目光射了过来。
重锦这事,真是伤人一千自损八百,就算萧九辰娶她了,那也是个强买强卖的交易,逼婚这种事,说给凡人听都叫人笑掉大牙。
没想到,三万年了,重锦帝姬还是痴情不改,还在他妈的死缠烂打,而且愈发不要脸了。
花兮漫不经心道:“那萧九辰他,答应了吗?”
乐池道:“仙君自断一臂,化臂为剑,代他镇守紫微宫,强行还了重锦的因果债。并且昭告四海,修无情道者自绝情爱,终身不娶。”
花兮转着烤鸽的木棍,淡淡道:“他说得也对。”
“不过,”乐池又说,“他话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为什么终身不娶,大家都心知肚明嘛。”
烤鸽的皮一点点过了火候,从金红色变成了焦黑色,散出一股苦涩的焦味。
但花兮恍若未闻,手里还在机械地转着木棍,声线平静:“为什么啊?”
乐池道:“这还不明显?!你都知道假扮花神女,不知道仙君这三万年无时无刻不在……”
“砰”的一声巨响,琅轩蓦地站起,一扬袖口,袖中的冷气瞬间扑灭了树下的永明火,寒气在烤鸽上结出薄薄的冰壳。
花兮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仰着小脸,凶巴巴地瞪着他:“你干什么?”
她发梢眉角都结着晶莹的冰碴,发髻用花枝胡乱束起,年纪极轻却不显幼稚,清丽脱俗却不寡淡,眼尾一点小痣艳而近妖,眉间还有一抹妖冶明艳的朱砂,仿佛冰天雪地里一株灼灼而放的桃花。
只是寒气逼人,她口中哈出缭绕朦胧的白雾,半掩了明艳的眉眼,显得一切似真似幻。
琅轩冷着脸,转身就走,遥遥丢下一句:“烤过头了,不能吃了。”
*
虽然嘴上说,萧九辰一定会认出她,但花兮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死而复生,为什么三生石上没了自己的名字,又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变成了一只狐妖。
她自己不能解释,就觉得萧九辰也无法解释,萧九辰如果无法解释,最后肯定还是会疑心她。
这一点,花兮不是不能理解。不过,她自己是谁,犯不着别人来告诉她,她是死是活,也绝不由别人来决定。
花兮左思右想,觉得不能坐以待毙,非得自救不可。
一入夜,花兮佯装熟睡,悄悄从窗口翻了出去。
小时候,她毫无神女矜持优雅的自觉,没事干就闹事干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抄着一把桃木剑把比她大几轮的仙友打得鬼哭狼嚎抱头鼠窜,还美名其曰是切磋,因而师父常关她禁闭。
关禁闭关出经验来了,她一眼就看出这禁制八成是萧九辰下的,下得非常之周密,十分之完美,除非是萧九辰亲自给她打开,否则她断然出不去。
禁制出不去,就只能从乐池和琅轩身上打主意。
他两能进出三清殿,必然有萧九辰给的通行令牌。
偷了令牌,花兮就能远走高飞。
乐池身上有些古怪,花兮从未见到她身上的令牌。
不过琅轩的令牌,倒是一直悬在腰间。
花兮轻手轻脚,飞身跃上琅轩的屋檐,小心翼翼倒悬下来,轻轻拉开窗户,露出一条漏光的细缝。
她从缝隙往里望去。
琅轩并未入睡,只是垂眸盘腿打坐修炼,屋内并未点烛,一片漆黑。
只有分外皎洁的月光铺洒室内,勾勒出瘦削挺拔的轮廓。
时间紧迫,花兮也不能打道回府明日再来,只好沉住气一直在那挂着,等琅轩什么时候脱衣入睡,她好溜进去偷令牌。
等啊等啊,等到她忍不住一连打了几个哈欠,眼泪都打出来了,琅轩还是一动不动。
妈的,要不要这么勤奋啊!
明天早上起来再练也不迟啊!
又不吃又不睡,这是神仙在修仙啊!
花兮忍无可忍,捏出一个昏睡诀,从掌心吹出月白色的雾气。
那雾气逐渐笼罩了琅轩的身子,他原本就生得清冷俊朗,加上雾气缭绕,更显得如坐莲花、遥不可及。
花兮眼见着差不多了,又捏了一个隐身诀,轻轻从窗缝中溜进半个身子。
琅轩缓缓抬眸,眸光漆黑而锋锐:“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