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当年的仙剑无敌!
剑在她面前,真犹如及时雨一般,花兮立刻伸手去抓,眸光一凝,拔剑出鞘!
拔剑……拔……
没拔|出|来。
花兮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那剑在鞘中纹丝不动,像是冰冷的石头。
琅轩的目光愈发森冷,也像是冰冷的石头。
花兮冷汗都下来了,恨不得上牙啃,嘀嘀咕咕道:“无敌,给点儿面子啊,是我啊!”
乐池幽幽道:“仙剑认主。除了花神女,和仙君萧九辰,其他人都拔不出这柄剑来。”
花兮讪笑道:“奇了怪了,估计是时间太久了,不记得我了。”
琅轩冷冰冰道:“是么。”
他探手抓住了花兮的手腕,他的手生得修长好看,骨节分明,像是执笔弄墨的手,力气却奇大无比,如铁钳般抓得她生疼,一路拎着她到一面硕大的落地镜前。
琅轩指尖挟起剑气,在她手上划出一道血口,往镜面上一按。
乐池啧啧叹了两声,摇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精怪,原是一只小狐狸精而已。”
花兮:“什么狐狸精?”
她扭头看去。
镜面里,倒映出的却不是她的脸,而是一只通体雪白,唯有眉间一点红的白狐狸。
花兮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指尖,镜子里的小狐狸和她动作一致,也委委屈屈地低头,望着自己绒绒软软的粉白脚掌。
这镜子,便是赫赫有名的昭日照妖镜。
只要一滴妖魔鬼怪的精血,就能验明真身,绝无差错。
花兮沉默了一会:“我在清净上神座下修习数百年,生是神女,死是神女,你们此番用各种手段来迷惑我,辱的也不单单是我的名声,还有上神|的|名声。倘若我真睡了三万年,你们两个便是我的小辈,我一贯不同小辈计较。”
“但,”花兮眸子瞪圆,声色俱厉道,“你们再这样捉弄我,我就要不客气了!”
她每说一句,琅轩身上的气场就沉上三分,等她话说完,琅轩冷黑的眸子里卷着滔天怒气,身上的威压如排山倒海一般涌来,怒斥道:“好,你抵死不认,我便非要你认不可!!”
花兮怒道:“我本就是花兮,有什么可认的!”
琅轩几步上前,拎着她的后颈,猛地腾云,穿廊而过,掠过雕梁画栋华美无比的三清殿。
花兮还没看个分明,就感到周围景物一变。
她抬头,四周云雾缭绕,中央立着一栋顶天立地的巨石,那石头通体漆黑,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三生石。
三生石一体三面,分别是往生,今生,来生。
上面刻着的,是上古至今所有位列仙班的仙者名姓,死去的仙者名字,会从今生石上消失,出现在往生石上,而来生石始终被雾气缭绕,上书文字皆不可解。
那通天的三生石上,从几十万年至今,书写的名字数以万计,让人头晕脑胀。
琅轩落在往生石前,找都没找,像是来过千百次,熟稔至极地停在了无数名姓中的某一行。
琅轩拎着她的后颈,往前一送,道:“看。”
花兮睁眼望去,正对着她的是一行小字。
“神女花将离”
而这行字被一道血线杠去。
意为仙者已逝,仙位陨落。
花兮竖起的狐耳缓缓垂落,那行被杠掉的小字狠狠映在她的眼底,如同针刺。
三生石,和扶桑神树一样,与天地共生,与天道同在,没有法术能篡改,没有兵器能刻痕,亦没有人能作假。
花兮迟疑地伸手,按在自己的名字上。
往生石冰冷无比,刺激得她一哆嗦,像是破开脑中混沌的雾气,勾出一段朦胧的记忆。
记忆中,滚滚弱水奔流而下,萧九辰在对岸疯了似的拼命向她伸出手,嘶哑的怒吼被狂卷的波涛破碎,隆隆不成音调。
她茫然地低头,看着利刃刺穿胸口,露出一截剑尖,锋利雪亮。
剑尖滴着浓稠的血。
——她的血。
花兮喃喃道:“那个时候,我死了?原来是真的死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琅轩一把扼住她的脖子,狠狠摁在往生石上。
花兮无力地蹬踹了几下,喘不上气,眼尾难受地眯起水光:“松手!你……杀了我,萧九辰不会放过你的!”
“你亲眼看到了,”琅轩声音低哑,他乌发高束,五官近看锋利逼人,锐气毕露,碎发凌落,半掩眼底狠戾的凶光。
“花将离已经死了,死了三万年了,如今你为什么要假扮成这个样子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口口声声喊着萧九辰的名字,是谁派你来的,做这些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花兮瞳孔逐渐散开,她费力地想吸入空气,但大手死死地扼住她的脖颈。
视野逐渐被一片黑暗笼罩,只有那双黑眸清晰地印在脑中,眼尾泛红,目光凶狠至极,像是被逼入绝境的凶兽。
他冷道:“算了,我不想听。”
花兮浑身的力气水泻一般流逝了,她艰难地攥着喉咙间的手,从齿缝挤出一个名字:
“……萧九辰,不要……”
脱力之前,眼尾一滴晶莹的泪珠倏地滑落,如流星入海,坠在他冷白的手背上。
他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身体一僵,手猛地松了。
新鲜的空气涌入,花兮合上眼帘,无力地昏了过去,落入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
冰冷的手迟疑地、缓缓将她拢在怀里。
手指搭脆弱的脖颈处,轻轻按压,血在指尖下汩汩跳动。
只要微不足道地一扼,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她置于死地。
那手指停留了许久,许久,久到三生石前缭绕的仙气如雾般笼罩了他的眉眼。
雾气散开的瞬间,那人似乎凭空拔高了几尺,一袭祥云纹白袍滚金边,五官略微变化,原本年轻俊气的面孔变得更加深邃俊美,如山巅白雪,凛然不可侵犯。
原本清冷如玉石的嗓音涩声道:
“她已经死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杀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