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细指微凉,抬起面前女子下巴的动作并没用多少力气,照怜突然无措了一下,暗淡无光的眸底泛泛荡漾开些许糅着自责和后悔的复杂情绪。
如若这人真的因为她的原因香消玉殒,她手中又将平添罪孽。
届时,她就真成了妖众口中的女魔头了,和封家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有什么区别?
待指尖放出的法术探遍女子摇摇欲坠的身体,知她并无性命之忧,那口黑血只不过昨日不惑纱的余毒,照怜这才放下心。
如此,才真正去打量这位从狼域千里奔马上任的新阁主。
视线里,女子眼睛半眯,眼睫病怏怏的垂落,脸色苍白到看不出丁点血色,唯有唇上的乌黑血渍在下巴处垂下突兀血线,如开过明艳岁月后沉寂下去的花,破败不堪。
她费力张嘴,许久却只发出一声哑涩痛吟,从眼尾缝隙中溢出的疼痛和着眼泪滑落,滴在照怜的手背上,灼烫的吓人。
后者下意识收手,又突觉不妥,再度垂眸时,却发现怀中人在发抖,不知是因为痛还是冷。
塔底没有人气,常年都是冷的。
而她受了伤,意识昏沉之际,痛感被无限放大,各种滋味从大脑蔓延至四肢百骸,最后只剩下了剧烈的疼痛。
“呜……”
怀中女子的唇再次微启了下,似乎是说了什么话,可照怜离得远,未曾听到她到底说了什么。于是她伏下身,黑发散落纷飞,落在月明卿苍白的侧脸处。
黑白相衬,诡异又莫名和谐。
“你说什么?”
“娘亲……我好疼啊…”
少女呜咽着,仅六个字,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照怜低伏的身子僵住,任由月明卿口中溢出的丝缕□□环绕耳侧,怀中的身躯战栗的越发厉害,就算是阖着眼也满脸不安。
照怜瞬间直起身子,揽着她的手臂收紧,无瑕肌肤下,血脉之中骤然亮起明灭光华,似平静地底暗流涌动,深厚内力从腹腔之中游走全身,最后汇聚在温热的掌心。
当掌心幻化的氤氲之息穿透单薄浸血的衣衫,怀中女子紧蹙的眉峰终于舒展些。
照怜能在镇妖塔中横行称霸,内力自然深厚,此刻她只是渡内力给月明卿,便已经发觉她确实没有修为。
看来狼族的神脉终究要断在月明卿这一代?
只是……
当感知到自己的内力被这个与凡人几乎无异的身子尽数吸纳时,照怜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她如今的内力是用药练出来的。
人间有云:是药三分毒。
长年累月的用药,已经逆转了天生的灵根,她如今的内力虽然浑厚,却总是带着不可控制的嗜血。
所以她极少用内力,少数的几次也是为了干净利落的杀人。
至于昨日的试探……
确实是失控了。
可如今月明卿这般肆无忌惮的吸收着自己的内力,像久旱之人遇着甘霖,尝到了甜头,一时间没了克制。
尽管如此,她却没有丝毫不适……
难不成,自己血脉中的药和毒,对她都没什么作用?
照怜的神色越发复杂,暗色浓郁的眸底快速掠过些不一样的东西。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镇妖塔中的事情便超出了她的预料?
该是……从月明卿来时。
可她来此不过两天,怎的就让自己生出已是几年的错觉?
镇妖塔阁主这么重要的位置,临山长老怎会交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狼?
可这个小狼,偏偏就不惧自己的内力。
还有狼王和狼后,膝下仅这一个女儿,怎会让她背井离乡,来此受难?
这会是狼域和临山长老谋的一盘棋吗?
为了试探自己?
可这小狼又怎么说?
诱饵吗?
若真是如此,那狼王和狼后该是何等心狠手辣之辈,竟亲手将自己的女儿推入这险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