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小玉瓶飞来的时候,羽悬镜再没有动手,而是将其握入掌心,温热的指腹滑过略有些冰凉的瓶身,墨蓝色眼眸中忽的流淌过一丝赤色,瓶中物品已被他窥个清楚。
“青粉之中为何有红粒?”
“辅药罢了,阁下若不相信,就自行去炼制解药吧!”
……
这便是□□裸的威胁!
不惑纱这名字他过去听都没听过,去哪里炼制?再说了,就算他有这个本事,月明卿还能等的住吗?
犹豫再三,羽悬镜还是捏紧了小玉瓶,将其收入怀中,抱起已经昏迷不醒的月明卿转身离去。
他走后许久,塔底黑暗之中缓缓走出一褐衣女子,身姿卓绝,步调悠闲,去闲云漫步般行至方才月明卿站过的地方,肩上白色云纹已被血浸透,顺着锦织的轨迹滑落,为本色素白的细绸铺上了一层艳色。
此人正是那称霸镇妖塔的照怜。
此刻塔底除了她,已没了其他活人的踪迹,脚底的青石阵法上还留着月明卿的血,不远处被斩断的青纱因为失去了本体的滋养逐渐枯黄,最后碎成被蚕食的枯叶般模样。
照怜随手挥袖,将它们尽数扫去。
狭长的眼眸幽暗深邃,无喜无悲。
这新阁主,原本以为是个厉害角色,没想到只是一个空有其名的骗子。狼族战功赫赫,家传法术战无不胜,她明明是唯一的继承人,可为什么就什么也没学到的?
实在是有些不合理啊!
可是刚刚那人的垂死挣扎又不像是假的,若不是十尾蓝雀来得及时,她怕是性命难保。
难不成真的会有人为了伪装自己,宁愿死都不肯露出破绽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那这个月明卿,怕是比那只孔雀还要难缠!
幸好方才掺了忘忧草进去,只等明日天亮,万事皆大吉。
**
阁主卧房修的极为奢华贵丽,和狼族的宫殿一般,每处布置都极其合月明卿的心意。
月明卿身份尊贵,被保护的极好,富贵又天真,喜欢把自己的钱财全都摆到明面上,恨不得告诉所有人她是世间最富贵之人,在狼族就雇了许多狼人专门看管卧房,到这里这一步怕是也少不了了。
羽悬镜被这富丽堂皇的光亮闪的眼睛疼,忙低下头大步行至床榻处,将她放了下来。
目光所及之处,修长脖颈上一道极为扎眼的红,被勒过的地方青紫中泛着褐红,一圈一圈绕着,看起来极为恐怖,与原本肌肤的白皙相比,仿若白玉中沁了一片朱砂,怎么看都破坏了原本的美感。
落在身侧的双手指尖鲜血淋漓,血肉模糊,血迹从指尖流进指缝当中,顺着手侧的线条落在玉腕的关节处。
羽悬镜皱了皱眉,从袖子里掏出药瓶,双指捏住犹豫再三。
莹白的瓶子里,隐约能看到青粉之中夹杂着的红色小颗粒。
他知道那些红色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一种名为忘忧草的东西,书中曰:忘忧草本青黄,晒干揉碎即为红,与药品混合在一起,可助药力大涨,伤好之时,便是忘却为何受伤之日。
前人常用此物消灾解难,斩草未除根,便用忘忧草来消除仇恨,算是给仇人留个后的意思。
可是那兔子给月明卿用忘忧草是什么意思?
是想让她忘了今日所伤,欲与她结善缘吗?
可兔子接近月明卿必定有所图谋,一旦失去今日受伤的记忆,来日月明卿便不会对兔子有所防范。
她虽是狼族,却一点也没狼族的血性,更别提防人之心了。谁待她好她就加倍还回去,是个不听劝的直肠子,这点颇叫他头疼。
可如今命在旦夕,自己已没有选择的余地,若是耽误了救治她的时间,怎么对得起狼王和狼后的恩情?
床榻上的女子已经是樯橹之末,细碎的痛苦□□声从喉咙里散出来,羽悬镜眼中的墨蓝越发浓重,目光滑过那张冷汗津津的面庞时,终究是下了决心。
忘就忘了吧!
就当赌一次了!
他不相信兔子这么大费周章的救她性命,还让她忘记受伤的原因,是为了以后更好的杀她!
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自己并不知道的过往呢?
或许……她也曾受恩于狼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