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送她出门,看她轻柔拂开伞骨上的水珠,袅袅亭亭走进雨幕,消失不见。
老管家叹气。
好好一桩姻缘,就这么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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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擦黑时,周宿踩着暮色回周家。
折腾一天,身上酒气重,经过待客厅堂时却还能闻到一股特别的香。
不似花香那样浓和腻,而是一种近乎檀香,但比檀更清雅的气味。
因为喝酒而胀痛的头在闻到这股香后竟然奇妙的缓解很多。
他隐隐约约想起,他那个所谓的未婚妻似乎来过。
周宿让人叫来老管家。
老管家过来时,周宿发觉他身上多了一个绣工精致的香囊。
淮江是座古城,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仿古,喜欢古代那些玩意儿,周宿见怪不怪。
可是那香囊太过精巧,白鹤逼真得好像可以活过来,而空气中清雅的香味似乎因为这个香囊浓了一些,周宿的头痛得到更大缓解,躺得舒服一些。
“她走了?”
老管家知道他问的是谁,“早走了,说祝您安好。”
周宿用指腹揉眉骨,被香味迷得犯困,嗓音透着沙哑倦怠:“还说什么?”
“说让咱们把信物寄还给她。”
周宿指尖停顿。
他本来以为她是来哭天抹地,死缠烂打的。
“你看着办呗。”
老管家点点头,思考一下午,还是决定多嘴一句,“先生,我觉得那姑娘能配您……”
这话说得实在勉强,老管家觉得不是那姑娘能配周宿,而是周宿能不能配得上她的问题。
“您要不……”去见见她这句话还没能说出来,老管家冷不丁对上周宿似笑非笑的眼眸,立刻闭嘴。
他逾矩了。
在周家,甚至在淮江都没人能管得了周宿。
老管家本想夸夸叶青尧有多好,澄清一下她根本不是传言中那样丑陋不堪,可再也不敢多嘴。
周宿离开时忽然指了一下老管家身上的香囊,管家连忙取下来递过去。
周宿触手生温,暖流似乎能流淌进胃里,缓解了一天的不适。
“她送的?”
“是。”老管家眼巴巴看着,有点怕周宿占为己有。
周宿看出他紧张,促狭呵笑:“老刘,从没见你看重过什么。”
老刘在周家很多年,虽然是管家,但走出周家也算个小富豪,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周宿丢给了他:“什么破玩意儿。”
说这句话的时候,周宿并不知道接下来一个月有多煎熬。
他莫名其妙失眠,不明原因的头痛胃痛,想到那个能带给他缓解的香囊,第一时间打道回府。
一月里周宿回周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当老管家忙完家里里里外外的事回到正厅,望见周宿歪在圈椅里喝茶时,有些愣。
“您回来了。”
周宿瞥过去,视线下移,落在他香囊上。
管家伸手挡。
周宿挑眉放茶杯,换个姿势继续靠,也不说话,散漫笑容让管家心里七上八下,搞不清楚这位爷心里又在憋什么坏。
“您有事吩咐?”
周宿懒声“嗯”。
“您说。”
周宿手微抬,指尖指他腰间系的香囊,“那玩意儿给我。”
管家就知道他盯上了这东西,心里虽然舍不得,但还是取下来递给他。
周宿摸在手里,感觉到香囊的暖,闻到独特的香,躁乱心绪开始平静,可这东西为什么能让他感到舒服?
难不成是他的好未婚妻算计了他?
周宿找来薛林检查香囊,最终的结果是,香囊只是寻常的香囊,里面的香料甚至都没有安神效果,所谓的算计也根本不成立。
怪就怪在,到了夜晚,周宿把香囊放在枕边后,困意居然真的如约而至。
然而梦里的画面,却让醒过来的周宿面色森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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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江刚立冬,初雪便远道而来覆了一地霜白,薛家小树林雾凇垂吊,深处散着雾,往里走几百米就是薛林建筑在树林里的风雅园林。
周宿是他今天的客人,对于这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爷,薛林拿出十分的谨慎。
“你怎么了,看着心情不佳。”
周宿有一副好皮囊,骨像清贵,桃花眼生得风流潋滟,爱笑,冲淡身上的深沉。
总是一副公子爷的浪荡款,行事随心随性,玩世不恭懒漫。
绝佳的样貌,还是淮江首富,这样的有钱人不该每天心情愉快吗?可从进入这个园子开始,他身上冷气就没散过。
“找个人。”周宿摸香囊的手指略用力。
薛林早就注意到这香囊的不同,绣工和香味的搭配在市面上根本买不到,明显是个姑娘的作品。
“女孩儿?”
“嗯。”
“稀奇啊,怎么,上心了?”
能让周宿主动开口要找的姑娘,薛林可太好奇了。
周宿轻轻笑出声,浑浑坏坏的模样给出答案,他压根儿没心。
如果不是因为总是梦到那个背影,他不会请见多识广的薛林帮忙。
周宿倒要看看到底是个怎样的姑娘,对他下了蛊还是怎么着,竟然让他最近一碰别的女人,就会猝不及防想起她。
最离谱的是,他居然会做与她相关的春.梦,且不止一次。
周宿捏香囊的手逐渐有些发抖。
薛林发现他这是,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