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时沐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还好这里灯光昏暗,她脸上那点情绪还不至于全被看了去。
没办法,地上确实有冰,只是她没想到桑柠月会因为这个跟自己道歉,还极力想解释这一切。
以前的她不会做这种多余的事。
有了刚刚的经历,两人走路都加了十二分小心,速度慢下来,让本就尴尬的气氛更凝重了些。
旧的琴房很久没人使用,线路都老化了,灯亮不起来,时沐只能举着手机艰难地在仓库里找小提琴的琴箱。
奈何东西实在太多,她腰都酸了也没翻到。
“你确定有?”
桑柠月蹲在一个柜子前,鼓捣着锁头:“肯定有,我以前放在这里的。”
说着,咔哒一声,锁开了,她取出里面落满灰尘的琴箱,炫耀似的扬了扬手里的琴,满脸得意:“你看,我就说有吧。”
有就有,至于这么高兴吗?
时沐在心里又一阵吐槽,站起来拍了拍沾了灰的裤子,莫名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找到了?找到了就走吧。”
说完,她先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桑柠月就跟在她身后,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桑柠月撞上了她后背,还顺势又圈住了她的腰。
一连两次,即便心肠硬如时沐也没办法淡定。
时沐转身,这次果断推开她,再一次划出了她认为的安全距离。
“又摔?”
桑柠月看了她一眼:“地上有东西,又这么黑……我看不清。”
时沐低头一看,地上确实横七竖八躺着不少杂物,但这里也不至于黑到看不见路。这么一分析,时沐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借着窗外的月光,桑柠月看到时沐左脸有一块不自然的臃肿。她这么臭美的一个人,应该最受不了脸上挂彩。
“你脸怎么了?”
眼看桑柠月伸出的手越来越近,马上就要碰到了,时沐赶紧把脸别开:“别碰我。”
桑柠月神情微怔,手顿在半空:“我就想看下你的脸……是被谁打了吗?”
“看什么看,跟你有关系吗?”时沐嗤笑一声,“又不是你打的。”
要真是桑柠月打得就好了,没那么疼,也有理由冲她发火。可现在呢?自己脸不对称了不说,还要被迫接受她的“关心”。
“但是肿的很厉害。”桑柠月对她的脾气再熟悉不过,就收了手,在包里翻找着,拿出瓶药膏,递给她,“回去之后涂点这个。”
红色的小瓶子,应该是消肿的药。
时沐觉得也太夸张了,反正她脸皮厚,等明天肯定自然消肿了,她还没到自动修复能力比不上药膏的年纪。
而且又是桑柠月给的,怎么想怎么别扭。
她看了眼,没接:“没必要。”
“有必要。”桑柠月也不管她说什么,直接把药膏塞在了她手里,“很有必要。”
桑柠月表现得太自然过,让时沐怀疑她是不是忘了她俩以前发生过什么。
后者的眉头扭出一个川字,想不通她为什么这么执着地给自己塞东西,而且很迫切,还回去吧又显得自己心虚……这个女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地难搞。
回去的路上,两人再没有交谈,桑柠月也没再滑倒过。
重新回到排练厅,费玉琛就在门口等着。
她侧身让桑柠月先进去,又把时沐挡在门口,煞有介事地盯着她看了两眼:“就拿个琴,要这么久?”
“路上有冰,你跑一个给我看看。”时沐轻蔑一笑,“你连路都不认得。”
她现在心情很不好,问题的源头在桑柠月,导火索却是费玉琛。要不是她想损招把人叫来,自己也不用这么尴尬地跟桑柠月接触。
“你急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对了,你助手来了,在那边等你呢,好像特别着急。”费玉琛指了指二楼的看台,果然有个戴帽子的女生正在等她,看到时沐,冲她挥了挥手。
助手来排练厅找时沐,结果被告知她去了琴房取乐器,眼看着离约定好采访的时间越来越近,急得要命。
好不容易等到人回来了,助手第一时间迎上去:“时老师,七点半约了记者,差不多该过去了。”
时沐没理她,双手搭在护栏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的方向。
桑柠月已经走了上去,搭好弓开始调音,动作干脆利落,很难把她和那种走路能接连两次平地摔的、脑子不好使的人联系在一起。
说到底,接连两次摔倒都能准确被自己接到,概率有多少?
时沐低头看着手中的药膏,扯了扯嘴角:“再等等。”
顿了几秒,又说:“推了吧,今天没心情。”
“这不太好吧?”助手面露难色。
今天要采访时沐的可是江清市的市民晚报,采访内容不光会在报纸上发表,还会以视频的形式在网络上播放。
采访时间因为时沐工作的关系已经推后了三次,这次对方也是再三确认之后敲定的时间,这个时候说不去,不是打他们的脸吗?
而且要是这事传出去了,保不齐有人会说时沐耍大牌,照着国内舆论一天内黑洗白白抹黑的程度,肯定会对她造成不小的影响。
时沐这么聪明一个人,不可能想不到这些。
“有问题吗?”时沐听到她模棱两可的回答,转头,“这是你的工作,还是说跟着我太久,你的业务水平退化了?”
语气中丝毫留商量的余地,言外之意,要是连这都做不到,还是别跟着她了。
助手只好认命:“行……吧。”
以往时沐的守时可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带头内卷,能提前半小时到绝不提前十分钟到,因此业内的记者对她都挺有好感。
不过可能这次之后,就要有些不和谐的声音传出来了。
“要是到时候他们在背后说你坏话……”
时沐秒答:“无所谓。”
看她这态度是真觉得无所谓,助手隔着帽子挠了挠头,又听见舞台上响起悠扬的小提琴声,注意力马上被吸引了过去。
舞台上的女人好像会发光,光是站在那里就将“优雅”两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好美……”助手沉醉于她的美貌,赞美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不对啊,当着雇主的面儿夸别人,是嫌钱赚得太容易了吗?
助手忽然意识到什么,小心翼翼地偷瞄时沐:“时老师,我没有说你不好看的意思啊,术业有专攻,你弹琴的时候也很帅气。”
长久的沉默,显得很诡异。
助手紧张的手掌心都冒汗了,才等到她有一点反应。
“她漂亮吗?”时沐的反应很平淡,平淡到让人一度以为她没听到那句阿谀奉承的话。
助手思索再三,还是本着诚实的孩子有糖吃的原则,招了:“漂亮。”
“那就对了。”时沐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