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都回座位上,坐下好好听课。”
随着段海的催促声,陆陆续续的,有同学从前排离开,不情不愿地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桃之眼尖的看见有人嘴里嚼着口香糖,不耐烦的哼了一声,随后将口香糖从窗户那吐了出去,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教室里安静下来,桃之坐在凳子上,腰板挺的直直的,她的手指揪着袖子,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她的身边就坐着何榕舫——那个记事本的主人。
她又紧张又害怕,因为她好像知道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海潮区有名的混混居然不是自愿去做混混的,而是被迫去当的混混。
混混本来的梦想是做个学霸,考最高的分数。
这说出去——有人信吗?
桃之想起刚刚那惊鸿一瞥的内容,悄悄转过头,向着何榕舫看去。
少年靠着墙坐在那里,嘴里含着一颗糖,蓝白色的校服松松垮垮的披在他的肩上,他眼睛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声清脆的咔嚓声传来,桃之看见他脸颊动了动。
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混混……
桃之想到了他的家庭,想到他疯子一样的母亲,那句“就当是跟未来道个别吧”,莫非是指段海说的他初中逃课的那件事情。
这是他初中的记事本?
桃之将目光移了回来,她现在脑子里很乱,理智告诉她,一定要离这个人远一点。
可是她却觉得这个人是她的同类,他身上给人一种挣扎着,想要离开这里的感觉。
就像自己一样……
“大家马上就高三了,也该收收心了,剩下的时间发答案,大家都对对题,看看答案,算一下自己能得多少分,然后班长统计一下,收到我这里来。”
“好……”
“知道了……”
一阵有气无力的回答声在班级里响起,老段拍了拍手,大声道:“考试刚刚结束,都打起精神来,快快快行动起来,班长过来分发答案。”
11班的班长是个小姑娘,她带着副厚厚的眼镜,头上扎着一束高马尾,从座位上站起身,向着讲台走去。
“雅婷啊,你找几个人帮忙把这些答案发下去,一个人一张,少了去我办公室拿。”
段老师说完这句话,又朝着同学们强调道:“你们消息都很灵通,不用我说,你们也都知道,刚刚在考场里出了点事情,咱们班的姜左,刘存同学在考场上,无视考场纪律,带小抄,对答案。”
“这种严重违反校规校纪的事情,我们一向是不允许的,现在已经让他们回去写检讨,等到星期一回来的时候,在国旗下讲话时当众宣读,请其他同学引以为戒,下次切勿再次做这样的事情。”
“不对,已经没有下次了,这是最后一次,同学们,一定要引以为戒啊……”
老段的说话声在桃之耳边响起。她拿起答案,闭上眼,深吸口气,暂时将何榕舫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她听着段海喋喋不休的嘱咐,拿起支黑笔,在试卷上做着标记。
这次发挥的还可以,应该是在六百一二十分上。
她松了口气,来这里总算是没有退步,和她在之前的学校考的也差不多。
在之前的班里,她也不是学习顶尖的那几个,只能说是中等偏上,是个乖乖的好学生。
没想到到了这里,她就成了学霸。
讲台上,段海还在继续说着什么,她的注意力逐渐分散,不由自主的又想起那个黑色的记事本。
【星期一,我想错了,最终我没能去学校,那个男人欠了钱,一帮人上门讨债。她可能是受了刺激,又喊又叫的发疯,就像她能把天喊下来似的。那个男人倒在地上,鼻青脸肿的,鼻血止不住,顺着脸颊往下淌。】
【打架的那帮人可能是被她吵烦了,抡着拳头就想连她一起打。】
【大概是从这开始吧,我就知道,我的未来也许就这样吧,打打杀杀,挨两脚踹,这一天也就过去了,有时候我看着我的同学,我就在想,要是换一个人,他们会怎么做?会不会和我一样,走上这条不归路?】
【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因为我已经深陷泥潭了,沾上泥点,这辈子都洗不清了,我和那些人打了一架,可能是肋骨断了吧,很疼,站不起来,她还在哭,那个男人就躺在地上,和个死猪一样,我自己回到屋里,硬撑着写完这篇日记。】
【我要告诉自己,我永远不可能变成他那样的人,如果真的有一天不得不成那样的话,我选择体面的离开这个世界。】
【星期二,她好了,像正常的母亲一样,帮我上药,有时候我还挺佩服她的,可以这样无间隙的切换,明明上一秒她还是个疯女人,歇斯底里的喊叫,辱骂,下一秒又和正常人一样,甚至比正常人还要好,是个对孩子无微不至的好母亲。】
【可能就是她这样的假象吧,总是让我忍不住去想,她到底是不是还爱我,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人爱我,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到底为什么还要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