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云龙看到来来去去都是满载的车,心里透着一股子烦躁,“彦升,打车回吧,几辆车都这么多人,没法坐啊!”
徐彦升没作声,冷冷盯着刚到站的公交车,视线望向车厢中部,眼睛忽地一亮,“就上这辆。”
罗云龙跟着徐彦升挤上公交车,才发现唐裳和她那朋友也在车上,他笑着打招呼:“好巧啊,又见面啦!”
唐裳隔空跟他对视,也应了声好巧。后面两人就都没说话了,车上人太多不方便,以及双方都知道,根本不是巧。
罗云龙饶有兴味地看着唐裳隔壁那个低着头的小姑娘,用手碰了碰徐彦升,“怎么回事,你班上同学躲着你啊?”
显而易见的事,明明可以在这站上车,偏跑到上一站去。还叫他们碰见了,可真是尴尬。
黎语知窘得要命,眼睛盯着地板,哪都不敢看。公交车驶过了几个站,她预计徐彦升肯定没往这边看了,抬起头,偷偷溜了一眼——
这下正撞上徐彦升的目光,中间隔着几个人,黎语知仍能清晰看见他眼中促狭的笑意,以及毫不掩饰的嘲讽。
黎语知忽然觉得没什么好心虚的,索性直视回去,跟他玩起了斗鸡眼。
第一回合,黎语知败!
她郁闷地想,这家伙的眼睛是怎么长的,这么久了,眨都不眨一下。她无意识地嘟起嘴,瞪了他一眼。
徐彦升又笑了声,罗云龙难得见他这样,有些稀奇。徐家和罗家是世交,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徐彦升从来都是眼高于顶,拽的要命,看谁都不爽。他鲜少看到徐彦升像现在这样,心情舒畅,嘴角一直挂着笑。
他半是无奈半是好笑,“我说徐大少爷,难得坐回公交,就这么开心?”
他真是搞不懂徐彦升。明明有专车接送,走到校门口突然矫情起来。声称想体验一把生活,叫司机先回去,眼巴巴在门口等了小半个小时的公交。
这人挤人,肩挨肩,喘口气都费劲的公交,到底有什么好体验的?
罗云龙想好了,下次再遇到徐彦升说要体验生活,他绝对头也不回,拔腿就跑。
徐彦升没回头看他,罗云龙也不指望他能回答,方才问他那女生是不是躲着他,他就没吭声。
车厢拥挤又闷热,罗云龙烦躁得很,正要想些什么分散下注意力,徐彦升忽然问了句没头没尾的话:“罗云龙,你喝酸奶舔盖吗?”
“舔盖?神经病吧!”罗云龙笑骂了一句,“我家又没破产。”
“我也不。”徐彦升低声说着,笑意淡去,神情严肃了几分。
罗云龙觉得今天的徐彦升有点反常,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前方又开始拥堵,两边的车窗都开着,能听到窗外一声声急躁的喇叭声。罗云龙闷出一身的汗,失去了和徐少爷继续探讨舔盖的兴趣,只盼望赶紧下车。
到了下一站,满载的车颤巍巍地停了下来,黎语知如蒙大赦,拉着唐裳的手挤下了车。
太棒了,终于从牢笼中出来了,她深深怀疑,继续在那个车厢待下去,她会窒息而死。
唐裳也恹恹的,被挤公交折磨得失去了活力。两人手挽着手往小区走去,活像两个垂暮之年的老人。
徐彦升看着两个女孩子的背影渐渐远去,收回了目光,对罗云龙说:“下一站我们下车,打的回去。”
*
十一长假第一天,黎语知和唐裳出去凑了一天的热闹。这个热闹把她折腾得够呛,哪哪都是人挤人,吃个饭就足足排了一个半小时的队。平日里没发觉海城这么多人,如今却像是所有人都被赶到了街上,大大小小的车把路上堵得水泄不通。
在一个路口堵了二十分钟后,黎语知和唐裳齐齐叹了口气。
黎语知深感节假日出门不如乖乖待在家里。于是后面的几天,她都待在家里好好看书复习,唐裳再找她出去,她都以月考复习为由给拒了。
李双溪是护士,医院里常年需要人手,不能连休七天,她只放了三天假,就要回去上班。
她出门时,轻手轻脚,就怕吵醒黎语知。可门一关,黎语知的眼睛就睁开了,瞥一眼床边的闹钟,正好是六点半。
生物钟使然,黎语知放假也很少睡懒觉,闹钟虽然设了七点钟,但她总是在六点半准时醒过来。
简单吃了个早餐,黎语知把一沓练习册堆在书桌上,打头的第一本是数学练习册。
高二换了新的数学老师,是个挺温柔的女老师,年龄三十多岁,对学生格外有耐心。黎语知自认和新老师磨合得不错,这次的月考,她要一雪前耻,向那个讨厌的男老师证明,她才不是性格有缺陷。
她颇有仪式感地扭开一支新笔的笔头,翻开新的页面,从第一道题开始往下做。
*
七天的假期一晃而过,返校第一天就是月考。
放假前,各班已经把教室全都布置成考场的样子,多余的桌椅搬到门外。当然了,光是各班教室是不够用作考场的,还占用了一些空教室。
黎语知一大早就来到了考场,打着哈欠,就着个面包看书。
面包干巴巴的,噎得慌,黎语知起身去前边接水。就着水,三两口把面包给解决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经过她桌旁,她没在意,那人却立在那不走了,她才反应过来是找她的。
她抬头去看,是徐彦升。
之前她没仔细看门口贴的名单,原来他们又分到了一个考场吗?
想到放假前的事情,黎语知不自觉地又开始尴尬,徐彦升却先她一步移开了目光。他看向窗外,站的懒懒散散的,没个正行,口气慵懒而随性,“还有没有笔,借我一支。”
那样子好像再问:有没有烟,给我来一根。
习惯了他目中无人的样子,黎语知不指望他会好好说话,从文具袋里翻出一支黑笔,递给他,“喏!”
徐彦升没说谢谢,接过后继续站在那里。
黎语知想了想,交待了一句,“别把我笔转掉了,这支笔容易断水。”
徐彦升终于低头看她,眉目间透着些许不耐,“坏了赔你,十支够不够!”
懒得跟他继续罗唣,黎语知垂头看她的笔记。
不知过了多久,一旁站着的男生终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