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的神色还算平静,但他的手却不自觉地握了拳,轻微活动着手腕,乍一看便像是要去打桩打拳似的。
晏柔月莫名觉得有几分好笑,想想还是将心里的话暂时压下,也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侧的车窗外。
夏雨莹润,树木葱茏,城郊今日的景色好像特别可爱些。
再两刻钟后,马车终于回到了国公府,雨也小了不少。晏恩霖好像自己想通了,神色又与平时一样,并不再提那花灯的事情,转而问起晏柔月今日可否扫兴,是否要再找些旁的游玩散心。
晏柔月看着哥哥这样反倒不好主动多说什么,索性也含笑应了,兄妹两人又商量说笑一时,才各自回房更衣、再去给父母请安。
今日也是父亲晏宸的休沐之日,晏柔月刚到正房门外便听到里头有母亲纪韶华轻轻的笑骂声:“——呸,都是当爹的人了,这是什么话。”
晏柔月与兄长不由相视一笑,门外的大丫鬟桂叶赶紧禀报了一声,略等了几息才打了帘子。
进得门去,便见父亲晏宸与母亲纪韶华一同坐在暖阁的坐榻上看书,两位之间勉强拉开一尺有余,显然是因着儿女过来才刚刚分开。
“今日在猎场可淋了雨?”纪韶华最关心的自然是孩子的身体,问了这个之后才再问有关游玩如何,可曾尽兴等等。
晏恩霖将大致行程说了说,有关白嘉梅的部分也让晏柔月略补一二。
因为现在纪韶华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只是为了在谭二彻底结案发落之前躲开姑母晏澜纠缠,才仍旧借着太医的话称病不出,所以有关在外头这些争端大小事也不再瞒着母亲。
“有三殿下亲自说明,应当对阿柔名声无碍。”父亲晏宸并不太在意得罪昌平伯府,只是关注女儿有没有吃亏,也是相当信任惠王殿下素来铁面冷脸的名声。
“咳咳。”晏恩霖干咳了两声,看了一眼妹妹,才应道,“是。”
晏柔月有些拿不准哥哥这是想到哪里去了,索性还是换个话头,刚好看到母亲手中书卷里露出了信封的一角,便好奇问道:“母亲这是有什么书信?”
“你辉舅父的信。”纪韶华与丈夫晏宸态度相类,也觉得女儿在猎场与白嘉梅那场小小的口角并不是什么大事,因而心情还是十分轻松,将书信递给晏柔月,“今年吏部发文,说考绩递补之事要提前,所以你辉舅父应该过下个月便能启程进京了。这刚好也能跟你姨母和湘表姐她们同路。”
说着,又看了一眼儿子晏恩霖:“湘姐儿这趟在徽州住了一年多,及笄礼都在那边办了,你这做表兄的,也该好好补一份礼物。”
晏恩霖欠身应了:“是。”答得很是理所当然,不过并没有多少热切喜色。
晏柔月则就着书信微微垂下了目光。
吏部将考绩之事提前,有没有萧铮的动作?
不管有没有,今生一定要保住四舅父纪辉,万万不能再叫人牵累到考绩舞弊案里,落个流放北地、被害身亡的下场。
至于即将回京的姨母纪薇华和表姐姚湘,却有些麻烦。
她的外祖父广安伯纪墨堂前后共有两位嫡妻,元配夫人钱氏过世很早,留下了一儿一女,便是她的长舅父世子纪勖与姨母纪薇华。
之后才续娶了晏柔月的外祖母,出身苏州织造世家的柏氏。晏柔月的母亲纪韶华与四舅父纪辉都是柏氏夫人所生。
这等家宅亲戚关系其实很常见,为了爵位勾心斗角的自然是有,但恪守齿序身份,和睦相处的也不少。
纪家勉强算是后者,或者说,在前世晏恩霖因着毁容破相、仕途大损之前,晏柔月以为纪家是和睦友爱的。
不过现在稍微回想一下,晏柔月都还能想起来前世辅仁十五年,姚湘得到旨意,赐婚为二皇子侧妃那日,到晏家来与兄长退还过往信件礼物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