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监控视频里逐渐消失的那个背影,桑晚想起什么,转头打开电脑,从文件夹中找出一张照片。
确切来说,她在早几年前就见过闻野。
那是个夏日午后,夏蝉聒噪,树影婆娑。
十几岁的少年从河里捞起不小心落水的宠物狗,还给着急紧张的主人,自己则沉默站在岸边低头拧着已经湿透的蓝白校服。
他有好看的眉眼,鼻尖点缀着一颗漂亮精致的鼻尖痣,头发往下不住滴着水,顺着下颌和脖颈滑落。
他站在那,少年棱角,线条分明。
桑晚当时偶然将单反镜头对准他,照片后来存在电脑里,一直没删。
把照片打印出来,桑晚带上照片,出了门。
入夜之后的老城区早早安静下来,角落里,流浪猫从垃圾桶上一跃而下,闹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桑晚凭着记忆找到昨晚来过的胖子网吧,走进去才发现,里面乌烟瘴气,廉价烟味熏人。
清一色的男人不分年龄,戴着耳机玩游戏,不时蹦出几句脏话。
桑晚往里走了两步,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着,寻找熟悉的身影。
同时,她的出现也引来不少人关注。
寒冬冷冽,桑晚穿得少,皮衣、短裙、骑士靴,长腿笔直,一身黑色泛着几分冷和酷。
白透漂亮的脸蛋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但是又不敢光明正大地看,更别提上前搭讪。
在柜台后面嗦泡面的胖老板便是这样。
他见过许多客人,但没在自己地盘见过桑晚这样的,想开口询问她找谁,可酝酿了下,还是没开口,只嗦着面,眼睛好奇地在她身上打量。
桑晚确认这里没有她要找的人后,转过头,往胖老板那走去。
她拿照片给胖老板看,问:“你好,请问你知道他在哪吗?”
胖老板小眼睛一眯,照片上的人看起来年纪有些小,不过他还是能一眼认出来,是闻野。
他有所警觉,问:“来讨债的?”
“……”桑晚看一眼自己的打扮,她看起来像来讨债的?
“他欠很多人钱?”
“那倒不是,”胖老板放下红色泡面碗,拿台面上的纸巾擦嘴巴上的油,上下看了看桑晚,说:“可能欠的是情债。”
“……”
桑晚收回照片,继续问胖老板:“他每天晚上都来你这?”
“差不多,这小子一到放假就来我这。白天忙得很,不知道打几份工,晚上就在我这随便找张椅子凑合。”
胖老板说着,不免好奇起来:“你和他什么关系?找他做什么?”
停顿一下,他仿佛恍然大悟:“你是他姐吧?我就说他是闹脾气离家出走,看他那气质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不过今晚他不会过来,今天周三,每个周三他都不会来。”
“为什么?”
“好像是在哪个餐厅工作,周三都排的夜班,得凌晨四五点才回。”
胖老板跟闻野相处了一段时间,基本情况还是了解一些。
正想八卦闻野为什么离家出走,就见桑晚拿起台面上的水笔,从旁边抽出一张纸巾,在上面写下一串数字。
“他来了帮我给他。”
胖老板接过:“怎么称呼?”
桑晚放下笔,抬头冲胖老板笑了笑:“你给他,他就知道我是谁。”
“行。”胖老板爽快应下。
桑晚回头再看一眼这个小而嘈杂的网吧,心情略微有点复杂。
不知闻野在这样的地方,是怎样度过一个个寒冷夜晚的。
桑晚走后没多久,闻野来了。
“哟,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没去打工?”
胖老板在擦前台柜台边摆放的饮料冰柜,见到闻野还有点意外。
闻野扯下卫衣的帽子,脸上的伤还很明显,表情淡淡的,看起来有点疲惫。
他简单回应:“调班了,今天白班。”
好似是嗅到自己衣服上沾着的油烟味,他嫌弃地皱皱眉头,问胖老板:“楼上有人么?”
胖老板知道他要去洗澡,就说:“没人,去吧。”
闻野转身准备往网吧后面的楼梯走去,胖老板忽然喊住他:“哎等等!”
“今天你姐来找你了。”
姐?
闻野回头,漆黑的眸子里写满疑惑:“我没有姐姐。”
胖老板去柜台的电脑边找出桑晚留下电话号码的纸巾,递给闻野:“就一挺漂亮的姑娘,我还以为是你姐呢。她来找你,给你留了电话,说你看到就知道她是谁。”
不用胖老板形容,闻野就已经猜到她是谁。
他盯着胖老板手中的纸巾看了会,眼神晦暗不明的,而后转头:“扔了吧,我不需要。”
胖老板愣了愣,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见闻野已经走远,他冲他背影喊着:“那我就扔了啊——”
没见回应。
既然如此,胖老板就随手把写着电话号码的纸巾扔到了脚边垃圾桶里。
然而还没到一分钟,刚刚那个硬着脸说“扔了吧”的人就已经折返回来,甚至——
把那张写着手机号码的纸巾从垃圾桶里捡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