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知讯为了方便开车,把东西一股脑儿地都放进了后备箱里,从后视镜里,他看到了谭墨跟宝贝一样地抱着自己的布包。
“墨墨,你是真的不想去别的地方逛逛吗?就去了个母婴店。要是喜欢,我带你去小吃街,那里好吃好玩的东西多。”
谭墨抱着自己的布包,“不用了,哪里人多,吵的我头疼,哥,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忙?”谭知讯说,“我肯定帮你。”
谭墨是第一次开口求人,无论他要求什么,只要不过分,说什么自己都得把这件事办下来。
“我想找个人,一个女人。”谭墨安抚着布包里,因为情绪激动而过于亢奋的鬼婴。
“是孩子的妈吗?”谭知讯问到。
“算吧。”
谭知讯深深地看了谭墨一眼,眼神里有东西,意味深长,似乎再说,“想不到,原来你还是个痴情种。”
谭知讯似乎误会了,可是他偏偏还不能解释什么,一解释就容易扯出太多不能被这个世界接受的东西,容易招事儿。
“跟你讲啊,要对女孩子好一点,就算是不喜欢,可是到底给你生了个孩子,还是得对她好一点,哪怕想分开,也最好不要撕破脸,给点钱含糊过去。”
谭知讯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终于记起来问那个女生的名字,“她的叫什么?”
名字知道了,想要找到那个人也会更加方便一点。
谭墨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果然,不能指望谭墨太多,连人家姑娘的名字都不知道。
谭知讯退而求其之,问,“那人家姑娘长什么样子你总该知道吧!”
谭墨还是摇头。
谭知讯神色恍惚,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送了一下,脑子里已经开始编起一本小说来。
要素过多,集中在一起就是一夜情,带球跑,追妻火葬场……
现在应该是带球跑的阶段。
一夜情,不知道名字也是很正常的,不记得那女人的样貌也情有可原。
“墨墨,人要对他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谭知讯不敢把自己猜测到的所谓的真相说出来,只好委婉提醒。
“我知道,我就是在为我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谭墨低头,看了一眼布包里的鬼婴,他正拿着童装,好奇地在里面钻来钻去。
都答应了,还能反悔吗?
必然是要帮鬼婴找到他的母亲。
谭墨问鬼婴他是否还记得他母亲的有关信息。
鬼婴说,“母亲,母亲啊,她是个女生,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在生我的时候还很年轻,额头处有一块疤痕。”
流产的时候,月份已经很大了。
这个时候得用上工具,碎胎剪,卵圆钳,子宫刮匙……
在母亲的肚子里,鬼婴已经有了知觉,可以简单地感受到外面的世界。
那些工具将自己剪碎,又有一种工具将自己从母亲的身体里刮出来……很痛,痛着痛着,便是极大的悲哀。
妈妈不要自己了。
妈妈想把自己杀死。
好痛,痛到说不出来。
他怎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前一晚,妈妈还有一种留恋的语气叫他宝宝,用温柔的手抚摸他,但是现在,却躺在手术台上,联合那些坏人,想把自己弄死。
不用体会,光是想着,就让人浑身都泛起冰凉和痛苦。
鬼婴把自己所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他。
没成想,谭知讯愣了一下,“我知道那个女人现在在哪里,在她十六岁的时候曾经被她男朋友打过,她自己一个人过来报警,样子很可怜,帮忙处理这件事的,还是我师父。”
“都过去二十年了,她还和我师父的关系很好,经常会送一些自己做的特产过来,至于疤痕,那是被她那个时候的男朋友打的。”
鬼婴激动起来,布包甚至凭空飞起了一个很高的高度,不断抖动着。
鬼婴的声音里带着两三分哭腔,“我想现在就去看看她。”
“很晚了,明天再说好吗?”谭墨低声安慰,“我们得给你妈妈准备礼物,你也得打扮下,倒时候给她一个惊喜。”
一路上,鬼影都很激动,布包乱颤,就连坐在前面开车的谭知讯都察觉到了一些异样,“谭墨,你在手抖吗?”
“没,只是有点冷,暖暖就好了,你开车认真点,也不怕出事。”
话音刚落,后面突然窜上来一辆车,呼啸着从他们身边开过去,谭知讯低声咒骂了一句,方向盘一打,堪堪躲过了被撞到的命运。
真就是差一点出事。
谭知讯深吸一口气,“谭墨,有时候你说话真的很准,确实是差点出事。”
谭墨咽了咽口水,“可能……是个意外。”
“不止一次了,你还记得钱包那次吗?你说了我能找到,我还真的找到了……”
到家了,谭知讯主动拎着大包小包往家里走。
谭墨拿着包,慢吞吞地跟在后面,紧皱着眉,若有所思。
谭知讯误以为他是被自己说的话伤到了,赶紧弥补,“不是,我没有嫌弃你,你不要误会,就算是你身上真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像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谭知讯赶紧补充,“我的真实意思是,不管怎么样,你始终都是我们谭家的人,我们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他本以为,谭墨会感动得热泪盈眶,但是他只是抬起眸,轻轻地嗯了一声。
看上去似乎不是很在意。
那他在意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