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欲哭无泪地绞着帕子,声音带着股嗔怪的娇气:“我分明替你说了很多好话,临了统共就说了这么一句...这一句也不算是坏话呀,我只想拿来吓吓长公主,那时情况那么危急,我如果不说些狠话威慑她,厂督现在兴许就瞧不见我了。”
靳濯元听明白了,拿他当剑使。
“再者,分明是厂督与长公主的仇怨...”无端牵扯到她身上,她才是最委屈的那个。
说着,兴许是记起凤元殿的场面,心里头酸涩,又忍不住掉了几颗眼泪。
一张口就是责怪他的话。
靳濯元被她直言快语的气笑,这丫头平时谨小慎微,被逼急了才肯说上几句真话。
倒是有趣,也就任她抱怨。
“那咱家就杀了长公主,给芍芍出出气可好?”
“不好!”陆芍扒拉着靳濯元的手臂,脱口而出道。
不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失了分寸,讪讪地收回小手:“你瞧我不是好端端地坐在这儿嘛,厂督你吓唬她几句就行了,犯不上取了她的性命。”
靳濯元没有出声,抱她上马车时盈盈一握的腰肢犹在脑海。他是个阉人,从未想过娶妻纳妾,也未有过对食,直至今日才知姑娘家的腰是软的,唇是软的,就连手都是软若无骨。
陆芍见他不说话,便以为他当真要了萧双宜的性命:“厂...厂督,她好歹是个公主...”
二人想得完全不是同一桩事。
靳濯元思绪回笼,是公主又如何,他想毁去的东西从来就没任何商谈的余地,不过是他有意留着萧双宜的性命,就如他有意留着太后一样,他就是想让他们好好瞧瞧,大梁溃败的基业是如何一步步毁在他的手里。
那种想留留不住,想够又够不到的感觉,他有幸尝过。
独藏不如众乐,他们也该尝尝的。
“夫人放心,她还没死。”
一句淡淡的回应,令陆芍高悬的心落了下来。
*
马车压着石板路,辚辚前行,至提督府,已是晚膳时分。
陆芍没回听雪院,她记起白日里太后的嘱咐,一路随着靳濯元来了主院。
靳濯元见她亦步亦趋地紧跟在自己身后,出声问云竹道:“听雪院没备晚膳?”
不待云竹回答,陆芍便抢了话头:“我想同厂督一道用!”
诚顺和福来呼吸一凝,他们的小夫人当真是果敢,对着这样一张凌厉的脸,再鲜美的珍馐都失了味儿,她上赶着同厂督用膳,不是磋磨自己的脾胃吗?
靳濯元未多说甚么,净了手,慢条斯理地用着桌前的一盅汤品。陆芍学着厂督的模样,慢慢品了两口,后来实在饿极,试探性地丢掉矜持,没见厂督动怒,索性敞开来吃。
吃得差不多时候,陆芍的脸色缓缓浮现出浅浅的粉红,她咬着木箸,小声呢喃着:“我今夜,能睡这儿吗?”
靳濯元那厢一口汤才入口,听了她的话,手里的汤匙‘叮’地一声磕在汤碗上,眉目间拢上一层阴云。
他搁下瓷碗,侧过身,一手搭在圆木桌上:“太后同你说了甚么?”
语气薄凉,不带丝毫温度,一如审讯犯人时那股直狠的劲儿。
陆芍咽了咽口水,登时觉得碗里的红烧狮子头味道寡淡,一口也吃不下了。
“娘娘只说我同厂督既已成婚,那便要做好分内的事,照料伺候好厂督,余下都是一些嘘寒问暖的话。”
陆芍的话不假,只不过话里还有别的用意。太后大抵觉得他遭不住姑娘的诱惑,会在床笫间卸下防备,她当时送陆芍来冲喜,端得不就是这个主意吗?
“没有旁的话了?”
“没有了!”其实早在提出留宿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不及,只觉得自己被热气冲坏了脑袋,说话都不经思量。
趁着靳濯元还未点头,她忙改口道:“我突然记起出慈福宫时太后娘娘送了我一箱子礼,还未来得及过目,这便回去清点一下!”
说罢,正要起身离开,却见靳濯元撑着脑袋,一手拨弄着她的粉白的指尖,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瞧。
“知道怎么伺候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