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5 章(1 / 2)嫁给奸宦冲喜后首页

冬日的寒气雾缭缭地盘旋着,拂过地面,落下一层薄霜。听雪院点满乌桕烛,赤橙的烛光笼着小院,像是云雾中的一轮金黄。

陆芍坐在白檀木刻金丝云腿圆桌前,怔愣地瞧着云竹领着侍婢提三五个食盒进来。

云竹年纪不大,瞧着还比流夏小一些,大约是诚顺见她只带了一个贴身侍婢,怕人手不够,就将云竹拨来她院里了。

食盒一层层挪开,里头装着青花温盘[1]。侍婢将温盘端出,一一摆至圆桌上。

不多时,空荡桌面摆满了各色菜式。诸如货鳜鱼、鹅鸭排蒸、西京雪梨、炸蟹、低酥水晶脍,统共十二道,荤素甜食,一应齐全。

陆芍和流夏都瞧傻了,国公府的膳食已是讲究,却也不似提督府这般奢靡。况且侍婢端来的多是南食,其中不乏有海味,海味处理工序复杂,非地道的厨子能锁鲜去腥。

“小公公,府里有南厨?”

小公公布了碗筷,躬身对陆芍道:“姑娘喊我诚顺就好。府里是没有南厨的。底下的人知晓姑娘是打南边来的,怕姑娘吃不惯汴州的菜式,这才着闲汉从东街巷的酒楼买了南边的菜式回来。姑娘放心,坊市相连,不过片刻脚程,这几道菜也用温盘装着,凉不了。”

陆芍伸出指腹,轻轻触碰了盘沿,温温热热的,她惊喜地望向流夏:“果真热着。”

国公府建在汴州,平日饮食皆是汴州的菜式,陆芍生在余州来,自幼吃惯了南食。她初来国公府时,用不惯府里的菜式,吃了一回,夜里便觉腹胀,第二日还闹了肚子。流夏想嘱咐小厨房做些温吞的南食,府里膳厨无一会做,陆芍也不想给人添麻烦,硬着头皮吃了几日,这才渐渐适应过来。

她拾起木箸,笑盈盈地抿了抿嘴,十来年的习惯很难更改,她虽来汴州一年,心里念着的仍是幼时的口味,尤其今日被繁重的婚服压了一日,肚腹空空,早就饿了。

用了几口,她突然记起甚么,将右颊处藏着的两个馄饨吞咽下去,开口问诚顺道:“厂督用过了吗?”

诚顺摇了摇头:“昨日还能吃些米汤,今日天气突然凉了,嗓子干,吃起来有些不便。”

陆芍又吃了两口,心里迟疑,究竟要不要去瞧一瞧他。她有些怕靳濯元,怕他是个面目可怖的人,也怕瞧了以后夜里做梦都要吓醒。

可她既来了提督府,往后要在这长住,迟早是要碰面的。

陆芍捏着喷香的蒸鸭腿,狠狠地咬了两口,颇有种壮士临刑的况味。

待自己吃足了,才从瓷碗里扬起脑袋,问诚顺道:“不若我去瞧瞧?”

诚顺有些为难。

东厂的人办事严谨,早在陆芍入府前,就彻底摸清了她的身世。陆芍身世没甚么疑点,去岁来汴州后,也从未去过禁中涉及朝堂事。

若非她是太后送来的,诚顺也不会这么防着她。

陆芍见他不做声,只当是有不便之处,她垂下眼:“要是不便,我就不为难小公公了。”

诚顺一时拿不准主意,他不知厂督何时能醒,若他一直这般躺下去,他总不能天天拦着陆芍。本来东厂就是太后的肉中刺,恨不能立时挑出错处将人查办了,他天天变着法子阻拦,反倒是给太后发难的机会。

“这倒是没甚么妨碍,只是外头夜深露重的,姑娘身子娇贵,生怕冷着。”

说着,他转身示意云竹取来手炉,手炉上套着棉厚的布套,温热之余也不烫手:“小的给姑娘引路。”

屋外寒气逼人,冻得鼻尖胭红。提督府似乎不兴点灯,陆芍一出听雪院,周遭就昏暗了下来。偶有夜风料峭,吹扫枯叶,枯叶沙沙的,飞卷落到脚面。

陆芍一脚踩去,脆脆的破裂声给静谧的夜里骤添几分惊惧。

她抚了抚胸口,连着呼吸也急促了些。

外头都说东厂提督权位高权重,轻贱人命,手里占满了腥臭的血渍,这样的人走到哪儿都是被冤魂纠缠的。提督府冷冷清清,又不爱点灯,她一个不信鬼神的人,当下也畏手畏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