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我也亲眼看到了!”
“说说你看到啥了?”
“就是那个谁和那个谁在厂子门口那个嘛!”
“哎哟我不懂诶,那个是什么啊?”
“就是……一动一动那个啊!”
“真是臭不要脸!”
“呸,狗男女!伤风败俗!”
厂子里的家属们几乎人人都吃过孙秀珍的亏。但遇上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也要过一把口瘾的浑人,还真是拿她没办法!现在有了痛打落水狗的机会,谁不想出出当年被憋屈得要死的那口气啊!
众人当场发挥想像,说得愈发活灵活现,但绝不点名道姓——
“真的啊,那俩到底是谁和谁啊?”
“男的嘛,也不晓得是姓汤呢,姓唐呢,姓滕呢,还是姓邓……反正也是我们厂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爹死娘改嫁,有个姐姐也不管他,一天到晚的啥事不干光干些小偷小摸的事儿……”
“哦,我知道是谁了!”
“那个臭不要脸的破鞋又是谁?”
“就是我们大院里嘴巴最臭,最爱造谣的那一个啊……”
“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原来是她呀!”
众人全都露出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还带着讥讽、嘲笑的表情看着孙秀珍。
孙秀珍目瞪口呆。
一向都是她编排别人,她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于是她哭唧唧地拉住蒋科长——
蒋科长嫌恶的推开她,后退几步,一脸正气地说道:“你有话就说,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孙秀珍“哇”一声哭出来,“青天大老爷蒋科长!她们在造我的谣!我不管,她们说的……你可都一字不落的全听到了啊!我、我活不下去了……”
跟着,她眼珠子一转,嚎啕大哭起来,“必须要她们所有人……每人出二十块钱给我当、当……当神经保养费不可,不然我就……”
一时间,孙秀珍也忘了别栀栀之前讲的那什么金叫什么名目来着,只得信口胡诌了一个。
围观的众人哈哈大笑——
“可能她发神经了,才要保养一下!”
“神经错乱了就去医院嘛!”
“她男人知道她神经病吗?”
蒋科长正色答道:“我没有听到有人造你的谣。”
孙秀珍一愣。
直到这时,孙秀珍突然意识到,这些人虽然在编排她和谭春雷,可压根儿没提过她和谭春雷的名字。她们只是把她和谭春雷最明显的特征指了出来,就算没有点名道姓,但凡只要熟悉大院的人,都知道她们就是在说她孙秀珍和谭春雷啊!
孙秀珍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别栀栀大骂,“你这短命的小贱人……”
“啪!”
一记清脆的掌掴声音响起,打断了孙秀珍刻薄的怒骂。
原来是别家的大嫂单朝凤及时赶到。
单朝凤很清楚,她婆婆一共生了三儿一女,前头三个儿子,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没让公婆操过一点儿心。唯有小妹栀栀,早产七个月出生,出生的时候像只皱皮小老鼠,只有整三斤重。
公婆不知花了多少心血才保住了栀栀的命,再慢慢一点一点养大她……
到如今栀栀也是个瘦弱敏感又单纯善良的女孩子。
单朝凤嫁进别家十来年,看着瘦瘦小小的妹子长到亭亭玉立。在她心里,早把栀栀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现在孙秀珍居然骂她家的宝贝蛋是短命人?
单朝凤气得两眼通红,上前又甩了两记耳光过去,“孙秀珍!你敢骂我家妹妹?好,既然你娘死得早,那我就替你娘教你怎么做人!”
孙秀珍被打懵了。
围观的众人也懵了。
——单朝凤平时温温柔柔的,很少和人生气。看来孙秀珍造别栀栀的谣,是摸了人家的逆鳞了!
孙秀珍的辈份比单朝凤高,是婶子一辈的人。被嫂子一辈的单朝凤给劈头盖脸的痛打一顿,不由得又惊又怒,气得五官都扭曲了!
眼见孙秀珍面目狰狞地朝着应雨时冲了过去——
几个婆婆婶婶们旧戏重演,假装好意劝架,拦住了孙秀珍。
“大家乡里乡亲的,有话好说呀!”
“就是,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一人退一步就算啦!”
“秀珍啊,来都来了,捱上几巴掌也没关系!”
“哎你怎么都不会劝人哪!”
一时间,孙秀珍被众人“拦住”,身上胳膊上脚背上又多了好几道来历不明的伤痕。
“这是怎么一回事?”
刘厂长、张主任和别逢君闻讯赶到。
别燕东和别燕南也跟在后头。
别家男人们一看这架势,大约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自家的女人被欺负了?
人人都杀气腾腾地看着孙秀珍。
孙秀珍哭着去扯刘厂长的袖子,“厂长!我的大领导呀!我可活不下去了哇……她们造谣,造谣说我和谭春雷在厂子门口那个……求你给我作主哇!”
刘厂长抽出了自己的袖子,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半步,“你?你和谭春雷在厂子门口那个……那个是什么?”
“就是,就是……一动一动的那个啊!”
刘厂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饶是他五十多岁的人了,也被臊得满脸通红,“胡说八道什么!”
“真的!”孙秀珍哭着指向别栀栀,“……就是别栀栀那个短命鬼说的!”
单朝凤大怒,又是一记耳光掴了过去,“你有胆再说一次!”
“啪!”
孙秀珍哇一声哭了,“厂长她打人……”
刘厂长皱眉,“是你不对在先,你为什么骂人?”
孙秀珍:……
张主任问围观的众人,“各位,孙秀珍同志说的是真的吗?”
“不——是——”
众人齐齐回答。
孙秀珍惊呆了,“你,你们……”
一个婶子说道:“厂长,主任!我们要向您们汇报情况!”然后三言两语就把孙秀珍造谣别栀栀的话给说了。
别家男人顿时被气得……眼睛都红了,就当着领导在,不好发作,人人咬紧了腮帮子,双手紧攥成拳头。
孙秀珍也耍赖,“没有!我没说过!”
别芃芃大声说道:“你有说!我可以做证!”
几个深恨孙秀珍的家属也纷纷说“我也听到了我可以作证”,“就是你们闹到派出所去我也这么说,我确实听到孙秀珍造谣了!”,“算我一个,我也可以为栀栀做证”,“我!我也听到了”……
孙秀珍又急又气,“你们……”
蒋科长把张主任、刘厂长和别逢君请到一边,说了一下别栀栀刚才的要求。
别逢君一听,便说道:“我支持我孩子的想法,这事儿要是单位不处理,我们自己报警吧!”
刘厂长当然不愿意。
——如今厂子正在争取精神文明单位的称号呢!
“不不不,别工你先别报警……你给我一整天的时间,让老蒋调查一下。明天中午单位肯定给你一个交代,要真是咱小侄女儿受了委屈……不,咱们肯定不能让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受委屈,你看这样成吗?”刘厂长问道。
别逢君脸色阴沉,嗯了一声。
于是,蒋科长喊了几个妇女,把哭天抢地的孙秀珍“请”到保卫科去了,又让人去通知她男人,在后勤科烧锅炉的老杨也去一趟保卫科。
单朝凤则把其他的妇女们劝退了……
那一边,二哥别燕南心里已经开始筹划要怎么报复孙秀珍了。
大哥别燕东只看了兄弟一眼,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大哥用轻到只有他兄弟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要搞她家也要注意别从正面搞,现在大伙儿都知道咱跟她有矛盾。”
别燕南“嗯”了一声,“我知道。”然后走到别栀栀面前,揉了揉她的脑袋,小小声说道:“别怕,哥哥会替你报仇的!”
继承了原身的记忆,别栀栀知道,在这三个哥哥里,原身最不喜欢的就是二哥。大哥敦厚,三哥阳光,都是很温柔可亲的人。
只有二哥,表面笑嘻嘻,其实性格阴险狡诈、睚眦必报。
别栀栀倒是很喜欢二哥,小小声说道:“二哥要小心一点儿,在这个节骨眼上,很容易被她抓住小辫子的。”
别燕南一愣,笑了。
他又揉了揉妹妹的脑袋,说道:“没事儿,别怕!”
别逢君问了一回芃芃,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然心情很不好。但这会儿还是上班时间,于是他就吩咐女儿们先赶紧回家,有事儿等他下班再说。
当下,别家父子仨和单朝凤去了单位,栀栀和芃芃推着自行车回了家。
家里除了六妹棠棠之外,还有一个客人。
——别栀栀的好朋友许昌琳。
许昌琳今天才听说好友出了事,连忙赶到家里来看望。不巧的是,栀栀又出了门,于是许昌琳就在家里等着。
这会儿两人见了面,许昌琳先是询问了一下栀栀的情况,有没有受伤什么的。
得知栀栀没事,但别三哥却因此进了医院,而且情况还一度很危急……
许昌琳很自责,拉着别栀栀的手,说道:“栀栀啊真对不起!早知是这样,我就应该送你回家的。有我陪着你,你也不至于就遇上了那个混蛋!”
别栀栀劝她,“这都是别人算计好了的……”
许昌琳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