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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况口气散漫:“打一顿?”

徐未然心口重重一坠,有什么掉下去,在胸腔里砸得血肉模糊。

“你说,”邢况仍是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俞筱:“你说什么,我照做。”顿了顿,补充:“谁让我是你妈从小带大的。”

俞筱并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情绪,只听到了字面上的意思。她得意地看了眼徐未然,说:“那就打一顿好了。”

“好。”邢况吐出这两个字,突然从沙发里起身,一把箍住徐未然的胳膊,带着她往外走。

他步子迈得很大,徐未然跟不上,一路走得趔趔趄趄。胳膊上被他箍住的地方越来越疼,血液流通不畅,很快由疼转变成麻。

她被拉到刚才的车前,邢况把副驾驶车门拉开,不容分说把她推进去,砰地合上车门。

他从另一边上车,发动车子带她离开了别墅区。

徐未然控制不住地瑟缩起来,满是恐惧地看着他。

他现在是要把她带去哪儿?荒郊野岭?还是随便哪条河边?他打架那么狠,会不会也对她动手?

她看过的惊悚电影全都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全身上下的温度迅速消失,冷得她在雨后的夏天里微微打颤。

“安全带系上。”

男生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吓得她打了个寒战。冷静下来后她颤抖着手指把安全带抽出来,艰难地找到地方扣进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颤着声问。

邢况扭头看她一眼,女孩吓得面白如纸,两只漂亮的杏眼里拼命忍着将落未落的眼泪,唇上早没了什么血色。

心口猝不及防软了下,他把目光移回前方,不自觉放轻了声音:“徐未然,我是不是看着像有暴力倾向?”

徐未然不说话。

“或许有,”他自嘲地笑:“不过你放心,我还没打过女生。”

徐未然慢慢地安定下来,可仍是问:“那我会是第一个吗?”

邢况短促地笑了声:“只要你有这个自信把我惹到这一步。”

确认自己是安全的,徐未然不再那么害怕了,紧攥着书包带的手略略松开了些。

车子驶入一条笔直的柏油马路,路两边种满了很有年头的梧桐树,叶子被雨水冲刷得绿意盎然。

徐未然盯着看了会儿,耳朵里嗡嗡地响,全都是刚才俞筱说的那些话。

“要说有手段,还是你妈有手段。” “是出差了,出差内容是勾引我爸。” “你妈是小三,你是小三的女儿。”

徐未然前所未有得恐惧起来,像坐在一辆原本正常行驶的列车上,列车被轨道上突然出现的石头撞得翻覆,叮铃哐啷,就快要四分五裂。

她仔细回忆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是从父亲去世后吗?家里的顶梁柱突然意外离世,相倪哭得一双眼睛都快要瞎掉。颓废了几个月后才开始重新振作起来,工作更卖力,为了提高销售额好话说尽,笑脸赔尽,只差没有给人跪下。

可即使如此还是过得吃力,常常觉得自己没办法给女儿好的生活。换季的时候见邻居家的孩子都穿着漂亮的新款裙子,这种时候的愧疚感尤其强烈,为了让自己的女儿也能穿上光鲜亮丽的衣裳,她开始在休息日找兼职,找了一份又一份,就连片刻的空闲都不肯留,但凡歇一歇,就会觉得自己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是这样的妈妈,在妈妈这个身份上,她从没有过失职的时候。

所以就是因为太想给女儿好的生活,才会去插足别人的婚姻吗?

不会的!

徐未然立刻打住这些猜测。不管怎么样,现在还是有最后一点儿余地的。俞筱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如果那些都不是真的呢?没有经过确认的消息,怎么能当做是事实。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徐未然仍旧怔怔地靠着车门,整个人陷在一种恍惚里。

邢况把她安全带解开,淡淡说了句:“下车。”

徐未然这才回过神,意识到邢况并不是想找她麻烦,而是把她从刚才混乱的场面里救了出来。

她什么都没有说,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背影仍是失魂落魄的。

邢况拿过车里的烟盒,抖出一根烟咬在嘴里,点燃。

猩红色的一点光亮起,烟雾从他口中缓缓吐出。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小区楼里陆陆续续亮起了灯。透过车窗往外看,四楼位置的窗口始终黑着。

他没有走,胳膊肘搭在大开的车窗上,一根烟吸了一口就没再继续抽。烟灰积得很长,直到累积到一定重力掉下去。

这个时候才想到。

刚才把她带出来得急,用的力气太大,好像把她捏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