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的情绪消失于叹息中:“回吧,夫人,明日去城门口送一送他们。”
被惦记的人不知道他们心里的忧虑,江盛把一本宋氏私下递给他的册子嗖的一下扔到一旁,发出一声巨响。
陪嫁余光扫过摊开的画,瞬间红了脸。
“尽会说些花言巧语糊弄娘亲。”江盛想起宋氏嘱咐的话,气鼓鼓道。
说什么好好伺候魏游,狗屁,他没把那祸害一方的人渣杀了就不错了,亏得丞相夫人被他表里不一的谦谦君子外表迷惑,还以为得了个好儿婿。
两名陪嫁对视一眼。
胖一些的云哥儿道:“也无这般不堪,王爷随主子回门了。”
他那是随吗?他是掐着饭点蹭饭的。
“王爷还送了老爷一对玉如意。”
那是郭尚书送的,没诚意。
“王爷还帮主子夹菜了。”
那是知道他不喜欢吃这些菜,诚心看他笑话!
见陪嫁嘴巴不停还欲说下去,江盛怒道:“魏游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关你们柴房还替他说好话,睡一觉本事那么大,忘记大老鼠的可怕了?”
云哥儿摇摇头,真心道:“主子,奴只是不想您一直愁眉苦脸。”
云哥儿和锦哥儿在书中一笔带过,连姓名都不配提及,江盛回想起原文,是这样描写的:听闻陪嫁的两个哥儿被丢到了乱葬岗,江盛掩面痛哭,事后与王爷当面对质,却是又被打了一通,好几天下不了床。
这两位陪嫁对原身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存在。
“行了行了,犯不着跟他生气,容易肝疼。”
话是这么说,等下了马车,碰到魏游的第一面,江盛还是没控制住情绪,抄起册子摔他胸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魏游眼疾手快接住下滑的册子,不至于让它落了尘灰。
刘和德下意识瞅了一眼——
《春闺秘籍》?
他尴尬不已,转头却看到自家王爷翻阅几下后揣进了兜里,神色如常地走了。
书房自带静心效果,轻嗅墨香,人不由自主地静下心,魏游慢条斯理地掏出册子放在架子上,手往一边挪随意抽取一本史书摊开。
铺纸沾墨。
与原主方正僵板的字不同,魏游的字更为洒脱苍劲,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一看便知不是一人所写。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他开始临摹原身字迹。
没有想象中枯燥。
写字过程中他顺带熟悉大荆的阅读、用词习惯,以便不时之需。虽然原身脑海里有一些文墨,但对方实在不是读书的料,没多少真才实学,还是得重新学起。
静心写完一页纸,魏游揉了揉不太适应的肩膀,抬肩时发现刘和德还没走,抬眼问:“有什么要说的?”
有件事刘和德昨日就想提了,奈何事情堆积太多忘了,刚想起,又见王爷难得开卷,于是憋到现在:“王爷,您先前说同行的内院下人缩减到三十人,后院十七,恐怕不够安排……”
魏游落笔一顿,水墨滴落在宣纸上,晕开黑色一点。
得,差点忘了这事。
原身喜欢收集美人,男女不忌,别人送的自己抢来的,笼笼总总后院一共养了十七个女子哥儿,以往他怕皇帝知道收敛着,这一个月嚣张蛮横无所顾忌,连京城街上见到的已婚妇人都不放过。
不过被江盛的哥哥江少卿制止了,于是有了江盛的事。
原身有隐疾心理不正常,通过抽打别人以获得快感,他最爱穿着素衣看美人腥血淋漓,混着鲜血美酒听人惨叫。印象中,这十七个妾室基本都被他打过。
一个丧心病狂的变态。
接连呈现血淋淋的片段,魏游忍住反胃恶心,头疼道:“全部遣散,给予银两补偿,问问他们还有什么心愿,每人可以提一个条件,只要不过分的要求,都满足他们。”
刘和德讶异了一瞬,赶忙低头应:“是。”
人若是尚存一丝良心,必然会同情悲惨之人的遭遇,魏游亦然,不过再多的,他也无能为力。
总不能以死谢罪吧。
江盛进入书房时,魏游趴在案桌上睡着了。
他把房门缓缓关上,阻挡外头昏昏欲睡的阳光,放轻脚步靠近桌案。
案桌上的人毫无察觉,枕着手臂睡得香,那卷翘浓密的睫毛一动不动,比女生的还要长,若是江盛是个大画家,早就安耐不住把这赏心悦目的一幕永久保存下来。
但江盛不是。
相反,他轻手轻脚拿起桌案上的砚台,食指抓紧台沿,准心瞄准魏游脑门,深吸一口气后,手臂绷紧向下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