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几个庄稼汉从他身后走出来拘谨站到安乐面前。
他们讪讪地看着安乐,手指微动,却谁也没真上手。
离家不过两个时辰,张氏居然发现她消失,并且还找了原主的堂兄来逮她。
安乐暗道失策,但面上依旧平和:“我做了什么要劳诸位大驾,以至于这大清早的扰我生意。”
堂兄啐了一口,把剩下的小截黄瓜随意丢弃到地上:“别跟我耍花招,姑姑已经给你看好了人家,你就应该乖乖呆在家里等着出嫁。”
“嘁。”安乐冷笑一声,“我要嫁人这么大的事儿,我居然最后一个知道,牛逼啊兄弟。”
村里的人早就习惯她时不时冒出一句听不懂的话,因此没有人任何接她的茬。
那边堂兄看她这般不识抬举,一脚踹翻仅存的摊子,流里流气道:“我就问你走不走?”
这动静吓得吃面的客人脸色发白,却也不敢站起来离开。
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莽撞伤害无辜的人?
安乐把食客们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心中生出恼意。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有人打扰她的食客用餐。
她紧咬牙关,抬手拦住他们冷冷地说:“别打扰我的客人用餐,等客人走了我便随你们回去。”
庄稼汉们也不想惹多余的祸事,纷纷劝道:“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就按安乐说的办吧。”
见所有人都帮着安乐说话,堂兄冷哼一声,算是默许了。
只是争取出来的时间并没有让食客细细品尝,一个个三两口扒拉完面条,连嘴都没擦,放下铜钱拔腿就跑。
没了食客,安乐才不言不语收拾残局,然后带着家伙事跟着他们回村去。
回程路上,其中一个庄稼汉忍不住对安乐说道:“安家女娃子,你也别怪叔和你哥来逮你。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怎么可以抛头露面做这等买卖。”
“是吗?”
她不冷不热地回道。
就在此时,走在前头的堂兄突然回过身,猝不及防一脚把她踹得趔趄。
安乐被踢得突然,整个人往后倒去,幸好庄稼汉扶了她一把,她才不至于滚到路边的沟里去。
堂兄才不管她如何,恶声恶气地训斥她:“谁教你说话这么阴阳怪气?若是再让我听到你用这种调调说话,我就替姑姑教训你。”
她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陷肉里。
更恨不得立刻扑过去抓烂他的脸、撕烂他的嘴。
但是理智却在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劝诫道:现在敌强我弱,还不是跟他翻脸的时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她会要这些欺辱过她的人跪着给她磕头认错。
因为路上闹了这一出,接下来的路气氛变得特别沉重。
走到村口的时候,安乐被路边抱团的一群人吸引住,他们围着一个身穿青色布衫的清痩男人。
男人背着背篓,明明处在下风,却依旧不见慌乱。
他面色暗黄、脸颊凹陷,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因此才会瘦得仿佛一阵风便能将他吹走。
围着他的人摇头晃脑,轻浮奚落:“啧啧啧,让我瞧瞧这不是我们村里的大才子许裴昭吗?”
安乐瞳孔猛震,下意识看向许裴昭。
不为其他,因为这本早古虐恋小说安乐最喜欢的一个角色就是许裴昭。
在小说里,许裴昭出现的时候剧情已经走到中后期。
他出场便是金科状元,风光霁月、光彩照人,宛若仙君入凡尘。
京中未嫁姑娘无一不倾慕于他,但他始终保持孑然一身,不过分靠近女子。
有书粉曾经讨论,许裴昭可能最爱的是男主。因为男主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他为了男主可以上刀山下火海。
但他分明是言情小说中的异端,书粉却对这个角色恨不起来,只因作者把许裴昭刻画得太好了。
如今他却以这般可怜的方式出现在了安乐面前,安乐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攥住,一呼一吸都是痛。
那伙人看许裴昭毫无反应,更激起了欺辱人的心思:“听说你娘快死了,她最后的愿望就是让你娶个媳妇回去?”
“快别说了,再说许大才子就要哭出来了哈哈哈哈!”
“哎哟喂,我们许大才子要娶媳妇,怎么看得上村里这几个村姑?”
“可拉倒吧,就许家那破屋,地都没有,哪家人会想不开把闺女嫁他?”
一声声挖苦令许裴昭眼底冰冷,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攥紧。
他锁定带头的那个人,对方积叠几层肥肉的脸在放肆讥笑,粗狂的笑声从斑黄的齿间传出,让人作呕。
许裴昭薄唇微张,正准备还以颜色,却听到宛若黄鹂鸣啼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我愿意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