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胡问:“以前中国说要造原子弹,勒紧裤腰带也把原子弹造出来了。后来美国不让我们用GPS,我们就自己造了个北斗。中国搞得出原子弹,造得出北斗,难道就造不了芯片?”
程新跟宋清对望一眼。
曲项撸袖子,好像她要上战场,“怕什么!他敢堵,我们就干!政府牵头,大伙儿一起上!以前是国家不重视,现在重视了,赶英赶美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宋清说:“国家其实一直很重视。政府牵头搞芯片也不是第一次了。九十年代搞国产CPU,龙芯、飞腾、申威那么多课题组,没一个能打。解决技术问题,又出来代工问题。解决代工问题,英特尔、AMD全跑到前面去了。再说芯片制造,也是搞了一堆项目,什么‘531战略’、‘908工程’,刚投产就落后——好不容易生产成功了,人家一降价,全都白瞎。”
宋清说到这,越说越气,“设计设计不行,制造制造不行。也就内斗水平最可以——‘技工贸’‘贸工技’路线之争,一吵三十年。行业里人心浮动,有几个真的在搞技术呢?”
程新点头,“这三十年,中国可以说是完全耽误了,半导体行业一直在内耗。而半导体本身就是一个高速发展的行业。一步落后,步步落后——而中国从一开始就是落后的,而且是全产业链的落后。芯片制造一共有三个环节,一是设计,二是生产,三是封装。中国的芯片设计和生产上都高度依赖国外的技术和工艺。芯片设计需要EDA,芯片生产需要光刻机,还有相应的刻蚀材料——这些中国都不行。”
曲项鼓了鼓腮帮,“不行就不行,山寨一个不行吗?把软件抄过来,把机器拆了再装回去——不就造出来了吗?”
宋清说:“要真有那么容易,项天歌为什么要转行搞基金?一毕业就是创业公司CEO,搞搞路演混到上市就财富自由了,何必跑来金戈‘上天台’?”
胖胡心生好奇,“唉,你不说你有个哥哥跟项老板搞芯片的嘛?你倒是说说,项经理怎么就转行了?”
陆水本来打着瞌睡,听到八卦就醒了,“我听说他被赶出公司,受刺激了才来搞金融的,是不是真的?”
曲项忽然就精神抖擞,“我刷评论看到有人说他烧了一台光刻机,怎么烧的?自己烧的?”
宋清叹口气说:“倒也没烧了这么夸张。就是……光刻机这个东西吧,本身结构就特别复杂,数万个零件,几千条线路,运过来就得三五十个货柜,十几二十辆卡车,运到了还得组装起来。气温、气压、湿度,一根电线,一颗螺丝,随便出点差错,就没法正常工作。”
曲项:“这么说,网上说的是真的。”
宋清说:“真不真的……怎么说呢。但光刻机确实是初芯公司出事的原因之一。光刻机价格很高,维护成本更高。项天歌为了省钱,买了阿莫尔的二手货,价格比出厂价低。买二手的,你懂吧,运维就不是原班人马。设备在广东的时候能跑,从广东运来上海,忽然就不行了。后来高价请来阿莫尔的运维,说机子已经彻底烧坏,预估维修费用抵得上半台光刻机。”
陆水奇道:“那下订单的时候就没考虑到这种情况吗?”
宋清说:“具体情况我也不知。但听我哥说,订单是项天歌去签的,验收也是他验收的。下单前他还打了包票,说他一定能搞定。这边客户的预付款都到账了,机器却宕了。初芯公司的人都说……都说……”
曲项:“都说什么?”
宋清支吾说:“……没,没什么,我要下班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八卦听了一半,曲项十分不甘心。还待要问,陆水却抓她的手,摇了摇头。
见大家都要走了,曲项着了急,“哎,你们倒是把话说完呀,我这个基,到底割不割肉啊?”
程新叹了口气,“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
“什么份上了?”曲项说,“这个半导体到底能不能起来,给个话啊!”
曲项没听明白,旁边人都明白了。
张红说:“科技股的事,就说不得准。市场行情也是一阵一阵。市场热点在哪,钱就往哪。”
周三更说:“那反正科技热点早过了,机构都在玩命买茅台。我之前搞军工。尼玛茅台+五粮液+洋河,等于整个军工板块市值。现在呢,哈哈哈,一个茅台等于三个军工!”
曲项:“所以说,科技没救了,我应该割肉……”
“割不割,什么时候割,那都得你自己拿主意。万一我们叫你割了,明天又涨了,你岂不是要恨我们?”胖胡拍曲项的肩,“但是,孩子,你就想啊,如果半导体行业这么好,咱经理咋就当了逃兵呢?——哦,可不只咱经理。陆家嘴的半导体工程师,可比张江高科的多——你就看咱们组,程新是学微电子的,宋清是机械工程的,我跟老周呢,以前都是工厂做研发的,还有陆水小妹妹,你是学物理的,对吧?你们就说说,你们这一个个理工科——咋都跑来搞金融了呢?”
程新有些沮丧,“搞芯片,没软件。”
宋清接话,“没硬件。”
胖胡叹气,“没钱。”
周三更哭,“没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