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泽薰闻到了酒味。
“七海喝了很多酒吗?”
他接过七海手中的公文包,顺势扶住男人的手臂。对方身上带着许多夜晚的凉意,穿短袖的泷泽被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但他没有放开对方。
“还好,只是五六瓶。”
只是?
泷泽薰皱眉,开始觉得七海可能有点醉了。
“同种?”
“不是。”
七海的声音听上去还是很冷寂,但泷泽这下是真的不敢撒手了,混着喝酒最容易醉,他还喝那么多。
泷泽薰都有点佩服男人居然还能找到家门,而且看着跟平时差别不大。
泷泽之前的打工通常都做不长,没经历过什么同事聚会,但也能猜得到,那种场合会是什么情景。尤其七海平时性格又格外认真,这样的人,想来会成为大家重点关照的对象。
显然,泷泽把七海会喝那么多,归结于不得不屈服的人情世故。
“你应该让我去接你的。”
泷泽的语气有些懊恼。
但他转而想起有看不到的诅咒在,自己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出门。
他好像什么也做不到。
“很晕吗?要上楼还是先在客厅坐一会儿?”
泷泽薰很快转移了话题,把七海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他以前在夜店打工,就算是工作时间,也照顾过很多醉鬼。
对那些烂泥一样的玩意,泷泽最多也就是帮忙抬到出租车上,没比搬运货物好到哪里。但对待七海,他还是很温柔的,毕竟自己欠对方很大一份人情。
而且七海一点也不像那些臭家伙,就算喝了酒,身上的男士香水味也还没散尽,还带着点薄荷糖的味道,似乎他自己在外面就处理过,闻上去不算特别糟糕。
他的衣服也从来不会皱皱巴巴的,虽然没有系领带,但解开的领口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潇洒。
反正对泷泽来说,只要他没有觉得不舒服,在这种时刻,他还是愿意稍微照顾一下对方。
七海摇摇头,指着一楼的洗漱间,“先去那里。”
泷泽薰不太敢放七海一个人在里面待着,万一晕倒怎么办?虽然七海看上去好像没怎么醉,但喝了那么多酒谁能保证?他见过类似的人,上一秒冷静地说自己很好一点也不晕,下一秒就趴在路边抱着电线杆睡大觉。
当然,他觉得七海应该干不出那种傻事。
可能酒精确实有点影响,七海建人的动作没有平时那样细致,洗脸的时候不太注意,头发也被打湿了,他索性用凉水冲了冲,想要清醒一下。
泷泽薰刚把七海脱下的西装放到一边,就看见这一幕,想要拦但已经有点晚了,伸出去的手又放下,“七海,那样醒来之后会头痛的……”
以他贫瘠的醉酒经历而言。
男人用毛巾擦干头发,白色衬衫已洇湿一部分,得到充分锻炼的身材若隐若现。
带着潮气的金发胡乱散着,眼角眉梢也卸下了平日的理性克制,七海看上去有些疲倦。
时间很晚了,七海建人只是简单收拾一下。他不想弄脏卧室,准备在客厅沙发将就一晚。
以前那些从居酒屋回来的深夜,他都是这样度过的。
七海本来想自己上楼拿被子,男孩把他拦了下来,让他乖乖坐着别动,说剩下的事都交给自己来做。
男人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
他很少喝醉,却还是感觉到了如同踩在云端的虚浮感。
可能还有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还从来没被比他小好几岁的人照顾过。
隐隐花香从餐桌旁传来,若即若离,是一种清冽的甜味,很像泷泽。
七海建人扭过头,淡黄色的花朵幽静绽放,男孩将它养护得很好。
应该说,他把整个家都打理得很好。
同一屋檐下,七海建人当然能够觉察到,自从泷泽薰住在这里,他的生活出现了多少变化。
七海知道自己的房子给人以何种感受,他以前不觉得那很重要。他一个人,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赚钱,悠闲时光对他来说,大概要到很远之后才来得及考虑。
点缀这里的除了鲜花与琐屑,还有薰,于是这栋房子第一次被填上了烟火气。
而被填满的,或许还有别的地方……
七海想,他大概真的有点醉了。
男孩急匆匆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切断了七海漂浮不定的思绪。
泷泽薰整理好沙发,又去厨房给七海倒了杯蜂蜜水,直到看着对方喝完,好好躺下,盖上薄被,他这才松了口气。
他把客厅的灯关掉,和七海进门时一样,只剩一小盏台灯,发出朦胧微光。
沙发旁铺着地毯,泷泽索性坐在地上,屈起腿环抱着,就这样旁边看着男人。
感觉有点新鲜。
这个家伙连喝完酒都好安静,不像别人会大吵大闹。
泷泽想起遇到过的奇葩顾客,愈发觉得七海一点缺点都没有。
“今天晚上麻烦你了。”七海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有,谢谢你等我。”
七海建人想问的是为什么等我?
他不该提后一句的,如果他不并打算直面自己。
就像在居酒屋里,哪怕做出言语不详的回答,也有被意外戳中的可能性。他明明应该知道,如果不想面对某些东西,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提它。
还好,男孩没听懂。
“住在一起,我也想派上点用场。”泷泽薰说话时带着许多笑意,“而且我不怎么困,平常这个时候都在玩手机,等你一会儿只是顺便啦。”
结果他刚说完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好吧,来到七海家以后,他熬夜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数情况都在按时睡觉。
七海建人能听出对方是随意找了个借口。泷泽总喜欢在小的地方口不对心,特别是一些涉及他内心想法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