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仆从气急,冲过去就从架子上抄起一条马鞭,唰地一下打上了叶竹霖面前的木栏杆,力道极大,竟是让那木头上瞬间多出一道深深的斜痕。
叶竹霖这下终于不再说话了。
而顾文卿顺着刚才叶竹霖所指的方向,一眼就看到了那块青苔较浅的墙砖,他立刻明白叶竹霖这通反常是为了什么,同时也懂了叶竹霖方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告诉自己,他要留在地牢里伺机拿到藏在墙砖后面的账本。
思及此,顾文卿唤来瘦仆从,指向叶竹霖,问道:“方才伤了刘少爷的人是他吗?”
瘦仆从点头。
顾文卿眉头微皱,捋了捋假胡须,道:“他脾气这般差,放出去倒也是个隐患。”
听到神医的态度略有松弛,胖仆从立马过来添了把火:“听说少爷看上他,就是因为他会点功夫,当时还把刘五给打了。这要是把他放出去了,万一他伤了夫人可怎么办?神医可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继续呆在这里,也不会影响夫人的药效?”
他自然是希望能把这人留在地牢里好好磋磨的。
顾文卿一脸严肃地思考了半天,才用十分谨慎的语气说道:“我还需回去与我师弟稍作讨论,才能确定应该如何改良药方。不如这样,我先行离开,去告知刘少爷一声,也以免王管家一会儿白跑一趟。”
说完他就站起身,作状要离开,但走到地牢的石梯上后,又回过头来对胖仆从道:“对了,他既为药引,便是不能随便受伤的,更不能流血,否则药效会大打折扣。”
本想等到顾文卿离去就把人弄出来打一顿出出气的胖仆从一听这话,一下就蔫了,只能十分不满地点点头。
过了一个多时辰,叶竹霖等着实在太过无聊,靠在枯草堆上差点都睡着了,顾文卿终于回来了,一同到来的还有也伪装成中年人模样的谢思。
但谢思只是站在地牢入口处,臭着张脸盯着叶竹霖,一句话也不说话。
顾文卿摆了摆手,叶竹霖这才看见他们身后还跟着那位王管家,只见他双手提着一个木匣,亦步亦趋地往叶竹霖这边走来,动作之间极为小心,生怕里面的东西洒出来半滴。
用眼神指挥瘦仆从打开牢房门后,胖仆从一脸谄媚地想要上前去结果那个木匣,却被王管家皱眉喝住:“这药金贵得很,你们这些粗手粗脚的东西,滚远些。”
胖仆从只能悻悻走开。
王管家小心翼翼地从木匣中取出玉骨瓷碗,里面乘了大半碗棕黑色液体,还带着股奇特的香气,就算叶竹霖不懂药理,也能闻出来顾文卿恐怕坑了刘府不少珍奇药材。
“喝下去!”王管家睁大小眼睛瞪着叶竹霖,恶狠狠地说道,但他的语气和一动也不敢动的姿势反差实在太大,叶竹霖差点笑出声。
但现在不是笑的时候,他还得维持自己方才的人设,以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不喝!除非你们答应我,事成之后就放我离开!”
他作势便要去推那瓷碗,吓得王管家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行行行,我答应你,到时候就放你走。”
王管家当然不会这么好心就给叶竹霖这样的承诺,而是因为两位神医已经说了,这幅方子药性极为霸道,又有四分毒性,所以才需要让其他人先行喝下,再以血为引喂给夫人。
等到夫人痊愈的时候,这人恐怕也早已是强弩之末,没有几天活头了。
听到王管家这般许诺,叶竹霖这才接过那碗药,放到嘴边,却又停下。
“你没骗我吧?”
王管家一个头两个大,生怕他把那碗添加了各种名贵药材的药给摔了:“我王某人若是骗你,定叫我死无全尸,放心了吧?”
叶竹霖一饮而尽。
接下来轮到谢思出场了,他一脸不满地走了进来,冷声对叶竹霖说道:“坐直!”
活像叶竹霖欠了他的一万两银子没还,但叶竹霖也早已习惯,这个皇帝一看到自己就好像总是在生气。
但他也懒得细想谢思生气的原因,反正只要谢思对着顾文卿不生气就行了。
“喝完药之后,再让我师弟以内力引导经络血脉,才能让药性彻底溶于他的血液中。”顾文卿解释道。
王管家一副了然的表情,又像是在随意闲聊般,问道:“那神医您可会武功?”
顾文卿摇摇头:“我身体不好,练不得武。”
说完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本就苍白的脸上更加没有血色了。
王管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刘夫人现在身体虽然好转,但状况始终不稳定,随时需要传唤大夫。若是放个会武功的人住在刘夫人旁边的房间中,万一不小心发现了刘夫人房间中的秘密,那可是会有大麻烦的。
而这边的谢思并没有真的使用自己的内力,只是摆了摆动作,结束之后又装作精疲力竭的样子。
等到他们离开,胖瘦两个仆从也打起了盹之后,佯装睡着的叶竹霖睁开眼睛,打开了谢思刚才塞给他的纸条。
——明日丑时,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