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如此淡定,叶竹霖冒出一阵没由来的烦闷,咚的一声把自己重新摔回床上,连头也懒得偏,盯着床顶,冷言回道:“你什么都知道,还来问我做什么?”
这下他也懒得在顾文卿面前自称“竹”了,这个自称本欲提醒顾文卿,谢思将宠爱分给了他人,让顾文卿多多少少吃点醋。谁知这人根本就是油盐不进,丝毫不在乎谢思与他人的亲密关系,只把谢思当作君主。
“陛下不会在淮宁宫做这种事。”顾文卿说完,又喝了口茶,温热的茶水已经变凉,苦涩更加。
“陛下什么也没和我说。”叶竹霖懒洋洋地回道,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我只是听他叫了半天母妃,然后看他哭了大半夜。
“真的?”顾文卿将信将疑。
“真的!”叶竹霖一脸正直。
顾文卿竟然就这么轻易信了他的鬼话,将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站起身就朝门口走去。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干脆地就要离开,这让叶竹霖反而有些愧疚。更一方面,他也确实对谢思的母妃有些好奇,于是,他叫住了顾文卿。
“等等,昨夜我听见陛下一直在叫他的母妃。”
“还有呢?”顾文卿停下了动作,像是意料之内地回过了头。
叶竹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顾文卿套路了。
他皱起一张脸,狠狠锤了锤床上的被子,翻着白眼没好气地说道:“陛下昨日喝得烂醉,还能对我说什么?”
顾文卿索性转过身,斜倚在门框上,玩味地看着他,似笑非笑,一句话也不说。
叶竹霖看他这副模样,险些把自己气出内伤。他深深吸了几口气,劝慰自己:莫生气莫生气,气坏自己无人替。
但他越这么劝自己,却越觉得憋屈,于是便在内心里捏了个顾文卿模样的小人,想要狠狠把小人揍了个鼻青脸肿。
就在叶竹霖酣畅淋漓地在想象中痛揍欠扁的国师之时,却突然听见顾文卿的咳嗽声。
见他面露病色,嘴唇苍白,但因为剧烈的咳嗽又让脖颈处染起不自然的绯红,叶竹霖心道:让你穿这么薄还随便喝凉水。
但还是从床边捞起了一件外袍,抛给了顾文卿,顾文卿接住,却是顺手放在了旁边的小桌上。
好心当做驴肝肺!叶竹霖哼了一声,嚷道:“不好意思,刚才手滑了,能否麻烦国师大人把衣服递还给我?”
顾文卿充耳不闻,只是勾起一抹笑意,那笑容显然是发自内心的,但又在主人的刻意隐藏下转瞬即逝,顾文卿脸上又恢复了先前那副让叶竹霖恨不得一拳打上去的模样。
这下叶竹霖也懒得再和顾文卿扯其他的,干脆直接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淮宁宫是陛下母妃的寝宫吧?为什么会变成禁宫?”
听到他问出这句话,顾文卿反倒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回道:“这些事情与你无关,你忘记昨夜所见所闻的一切。”
靠,这人真的有病吧,勾起别人的好奇心又一个字不说。叶竹霖撇起嘴,越看越觉得顾文卿不顺眼。
“你好好呆在芜远轩,太后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和陛下会想办法救出你的师弟,等到合适的时机,再送你出宫和你师弟团聚。你们远走高飞,不要再回这京城。”
他这短短一段话,竟是把叶竹霖未来的去处安排得明明白白。
叶竹霖有些愣住,他以为谢思前些日子常去玄机阁,只是为了和他的白月光多多相处。但今天听到顾文卿这番话,再细细一想,这段时间他们两人恐怕是在谋划着什么。
不过,无论他们在谋划什么,只要谢思的好感度在稳步提升,那其他事情就和自己无关。
顾文卿见叶竹霖一脸沉思的模样,许久不说话,便也没有开口逼他立马给出回应,只是沉默地等他权衡利弊。
但本被支开的湘絮却在此时来敲了门:“公子,许姑姑来了。”
许姑姑是谢思身边的人,也是他难得的可以信任的心腹,又是曾经伺候过大长公主的掌事宫女,在宫中地位很高,往常谢思从来没有派她单独来过芜远轩。
今日许姑姑却突然独身前往,叶竹霖立即猜到谢思酒醒后,大概是记起了自己昨夜去淮宁宫的事情。
而顾文卿似乎不想与其他人有过多的交流,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叶竹霖一眼,便推门而去。
等候在门外的许姑姑本以为出来的人是叶竹霖,甫一抬头,却见苍白着一张脸的国师大人,愣了一瞬,但很快又挂起笑容,唤道:“国师大人安好。”
顾文卿脚步一顿,微微颌首权当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他走得倒是轻巧,可叶竹霖却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给许姑姑一个合理的解释。
按宫规来说,自己是后宫之人,而顾文卿是国师,两人本不应该有任何交集,但今日却偏偏被许姑姑碰上了顾文卿来自己房内。
叶竹霖小心翼翼地抬了下头,却见许姑姑脸上的笑容在顾文卿走后不但没有消失,反而笑得更甚。
他本就因顾文卿心虚,看许姑姑一笑,心里顿觉发毛,只能憋出以假乱真的浅笑回应,低着头小声道:“许姑姑此来,是有什么事吗?”
“公子昨夜可是去了淮宁宫?”许姑姑问道,稍作停顿后,敛去笑意,又冷声添了一句:“还请公子想清楚之后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