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河安,到底怎么了?”江照夜开口。
叶寒英依旧没有回答。
……
车子只剩下了东梨一个人,她不敢出去,也不敢再掀开帘子看。
但过了一会儿,外面似乎也没有动静,她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又伸出手去,小心翼翼掀开窗帘的一个角,往外面看去。
……再看一眼吧,只要这次没人,就能证明是她的幻觉。
——但事与愿违,人影很快出现,这次似乎近在咫尺,一切动作都被放慢,浅紫色衣裳的女子弯下了腰,将雪白漂亮的脸贴在她的面前。
虽然是张好看又妩媚的脸,但是这种情况下出现,甚至比厉鬼还要吓人。
甚至于,这女人还冲她笑了一下。
然后,她伸出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个切开的动作。
这个动作的意思是:去死。
她心咚咚地跳,一把放下窗帘钻出去:“真的有人!真的有!不是幻觉,她一直跟着我们,还想杀了我们!”
她走到外面,却愣住了,江照夜没有说话,死死看着叶寒英,叶寒英却什么反应都没有,但若是仔细去看,会看见他眼睛里红光比往日更加浓重。
像最粘稠的鲜血,在他眼底翻滚流淌,整个瞳仁都变成了黑红色。
“你到底怎么了?”江照夜又问了一声。
但还是没有回应。
江照夜神色一凝,伸手去按他的肩膀。
与此同时,东梨忽然察觉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一股浓重的,令人烦躁,压得人喘不过气的东西压下来,笼罩头顶上。
她胃里翻江倒海,被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和另一种恶心的压力搅得几欲作呕。
江照夜按住了叶寒英肩膀,但叶寒英还是没有反应,似乎剩下的仅一具躯壳,灵魂已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江照夜察觉到他身上的压力,缓缓松开了手。
东梨道:“ 他……”
江照夜伸出手:“嘘。”
刚嘘完,叶寒英忽然一下站了起来,身上气场一扬,甚至有一缕缕黑气往外冒。
他一人站在车头,身形坚定不摇不晃,脸庞发丝和马尾全在扬在了脑后。
马儿也被笼罩在压力之中,蹄子发软,似乎有些走不动了,但在他站起来后,不知道从哪又爆发出一股力量,速度竟又快上了几分,全力往前面冲去!
叶寒英拉着奔驰的骏马,黑红色的眼睛凝视前方,微微压低了眉头,似乎前面正是什么要紧的关卡。
他一扬鞭子,白马拉着马车狂奔,很快撞进深不见底的前方!
虽然肉眼看不见,但东梨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这结结实实地一撞中被冲开,撞碎,散落一地。
她只觉浑身一轻,压在头顶的阴霾一扫而空。
白马跑到这里,膝盖一软,前蹄立刻跪倒下去,嘴边白沫不住地在外流。
叶寒英这才舒了口气,松开缰绳,手心已是密密麻麻的汗。
他回头一看,江照夜死死盯着他,目光隐含关切。
他撞上这样的眼神,微微一愣,随即笑道:“看我做什么?”
虽然嘴上这样问,但其实答案早就知道,也不敢听,立刻转移话题,诧异道:“咦?这马怎么不行了?”
他跳下车,走到白马身边,摸摸它的脑袋,有些心疼:“好马儿,今天真是累坏你了。”
方才若不是这马儿顶住压力,跑得够快,他们还真不一定逃得出那片地界。
但看它现在的状态,别说牵走了,连重新站起来都难。
可为主人用尽全力的白马,不该被抛弃在这个地方。
叶寒英摸着它哀伤温和的圆眼,心里极不是滋味,正难受时,忽然,一个瓶子递了过来。
叶寒英抬头看去。
江照夜道:“大灵丸。”
叶寒英大喜,有灵药,还能救它一命!
他忙接过瓶子倒出粒丹药,由江照夜配合一起给它掰开嘴巴喂下去。这灵药品级极高,入口即化,不过一会儿,白马便眨眨眼睛,抖抖毛,又从地上站了起来。
叶寒英高兴地抱住它的头:“好马儿,我就知道你一定行!”
江照夜看他高兴,嘴角也噙起一抹笑。
再次上路,三人都默契地没有上车。
叶寒英牵着白马,同江照夜并肩走在发灰的夜色里,直到此时,一颗心还是咚咚地跳。
方才但凡他某个时刻没撑住,车上的两人都会永远被困在那里了。
他有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欣喜,但也有很多后怕,众多情绪涌上心头,既想高兴地抱抱江照夜说我护住了你,但又不想让他知道真相,一时憋得好生辛苦。
只是心里喷涌的情绪总需要地方发泄。
他一时没忍住,装作不经意地握住江照夜的手。
江照夜微微一颤,想要挣脱,叶寒英却捏得更紧。
他侧头看过来,叶寒英感受到他的目光,冲他耷拉下眉眼。
——他也和马儿一样,他也累了,他想这时候有地方能停靠,有什么能做支撑,他想贴贴自己在意的人。
江照夜眨眨静如琉璃的眼睛,回过头去,没再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