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不再相互试探,一顿午膳,闲谈了了,倒也分外和谐。
只不过待时卿辞别悦禾回到小院,正欲开门,便感到一股滔天怨气袭面而来,叫嚣着直逼天灵盖。
时卿倒吸一口凉气,应付完悦禾,却忘了还有这位。
只见曦月正大喇喇地坐在桌子上,双手环胸,杏眼圆睁,三分怒意三分哀怨,又有三分委屈与一分可怜。
看她进来,又把脸拉长了半分,皮笑肉不笑,“寻常家的主子体恤下人,多半发些赏银便打发侍女出去玩了,我家的可倒好,真独特呀,自个儿出了家门儿,袖子一甩,就扔给我们这些下人操心卖命的,现如今到了新地儿,也照旧留人守屋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公主殿下随意扒拉的一个小院子藏了多大的秘密呢,天知道这最大的秘密,她倒是毫不在意,瞧这嘴角的油光,想来这顿饭确实够逍遥快活的,连嘴都舍不得擦了。”
时卿闻言忙擦了擦嘴,曦月却跳下桌,装腔作势道:“别擦呀,这等脏活,留着让我这做丫鬟的干呀。”
时卿吓得摆了摆手,直道不用。
曦月见状,赌气地将手帕往时卿手里一塞,嘴角勾起一抹自嘲,“不过想来也是,到底是同人不同命,我哪儿配跟人家公主府的侍女比呀。”
.....
这含沙射影的,就差没指着她鼻子骂了。
时卿可不想再听下去了,天知道曦月平日里被她宠坏了,又不知打哪儿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只好妥协,“好了好了,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收回之前的话,让你出去。”
曦月别过头,俨然是还在气头上。
时卿无奈,只能上前哄道:“好曦月,你就别恼了,你知我不是这样想的,今日是我的不对,没有体谅你,让你受了委屈,我错了,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出去,放肆地玩儿,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曦月已然心动,脸上的表情隐隐开始松动,“真的?”
时卿颔首,认真道:“当然。”
曦月憋不住了,脸上当即扬起笑意,“那我去了。”
还没走出门,又听时卿道:“等等。”
曦月的表情立马垮了下来,又转身面向时卿,就知道她不会这般好心。
恐她再阴阳怪气一通,时卿忙将一物扔给了她,“你去找他,吩咐他一切照办,必要时可用此物。”
“噬魂散?”曦月看着手里的东西,微怔,表情也变得严肃,“这不是老庄主留给公子的东西吗?”
噬魂散,乃万毒之首,云兮山庄第一任庄主所制,无色无味,可融于万物,只需一滴,片刻工夫,便可杀人于无形,且无药可解。
这毒好就好在,任何东西都探查不到它,一旦服下,人便会陷入沉睡,在梦境中死去,毫无痛苦。
这么毒的东西,就连老庄主都不曾对人用过。
“公子是要对....”未说完,曦月便打住了,又道:“曦月这就去办。”
在这些年里,时卿从不让她插手杀人的活儿,都是让那个人去做,故她也不打探这些消息,除非时卿愿意告诉她。
杀人的方法有许多,但没有痛苦的死亡方式却少之又少,想要对方死,又令其没有痛苦。
曦月了解时卿,她从来都不是怜香惜玉之人,只要惹了她,哪儿管你是什么身份,又是男是女,或美或丑,照杀不误。
难道...时卿是要杀了悦禾公主?
时卿的决定,曦月从不干涉,也干涉不了,出了府后,又躲开了眼线,进了一条小巷中...
时卿走至桌前落坐,又甩开折扇,想起了悦禾的试探,经过昨夜刺杀一事,她摸不准悦禾的意思,明明知道,却又不点破,于是今日她转守为攻,将刺杀一事道破,除撇清了关系外,也顺利地堵住了悦禾的嘴,令其再也无法拿刺杀之事试探。
谁知悦禾不仅怀疑她跟刺客是一伙儿的,还怀疑她为女子,不然又哪里会刻意安排这一出戏。
悦禾的演技固然佳,可那女官却不然,前面尚可,至于之后嘛,拙劣得不堪一击。
要知道这桩婚事,齐国皇帝很是重视,是一点差错都不能出,而喜服既要贴合公主的腰身,又要展现其身材,如此方能让她这位庄主多看一眼。
尺寸则是一件衣裳的关键,哪里会有人越到后面越松懈,作为尚衣局的官员,又怎么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敷衍,除非这些已经做过一遍了。
时卿从来不嫉妒聪明人,甚至愿意结交,可悦禾实在是太聪明,又太大胆了,故她拿出了噬魂散,也算是她对悦禾的一种尊重。
既然好言相劝无果,那便不能怪她了。
悦禾此时正在园中漫步,午膳虽用得不多,可也得消消食。
管家牧姑姑跟在其身后,“殿下,奴婢已命人将尚衣局的女官送了回去,也按您的吩咐,将修改事宜告知了她们。”
悦禾颔首,目光又在四周流转,今日的天儿倒是不错,最宜在湖边的凉亭中弹琴了,再伴着微风,闲谈几句,赏赏莲花,逗逗鱼儿,也是快哉。
只可惜湖里既没了水,也没了鱼儿。
牧姑姑继续禀报着府中的事宜,悦禾虽是在听,可目光却落在岸边的一朵莲上。
见悦禾步伐加快,牧姑姑急忙跟上,但话却并未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