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意义上说,挺厉害的。
曹知知喊着:“闫肃,我的零食都拿出来吧!”
闫肃弯腰去脱背包,杨今予放在肩带上的指尖几不可查跳了一下。
曹知知顺着餐布爬过去,埋头把小零食一包一包从闫肃包里拎出来,喜滋滋笑着炫耀:“同桌你看,我妈炸了糖糕,还有鸡翅。”
“啊!”曹知知突然停下动作,好像发现了什么。
杨今予“做贼心虚”紧张了一下。
“我的梧桐花呢?”曹知知转过去问谢天。
谢天从堆成小山的零食里翻出一个布袋子,说:“这儿呢,没丢。”
“呼,吓死我了。同桌,给你看个好东西!”曹知知把布袋子反扣过来,里面哗啦啦倒出一堆淡紫色的喇叭。
杨今予紧抱背包上的手这才缓缓松下来。
没忍住提起嘴角,在无人发现的角落,像个躲猫猫的赢家。
闫肃这时心照不宣看过来,他回瞪过去,俩人很默契的谁也没出卖草莓小面包的行踪。
曹知知拈起一枚梧桐花,让大家看她。
只见她指头顺着喇叭屁股一挤,小喇叭下面冒出淡黄色的花蜜来,她舔了舔,说:“这个就是这么吃的,又香又甜,这个季节刚刚好,再过几天就不能吃了。”
“真的吗?”谢天眼睛亮亮的,大概曹知知说什么他都会信。
“给我一个试试!”谢天伸手讨要。
曹知知给了一个,谢天学着她刚才的操作,花屁股一挤:“诶还真有。”
谢天伸舌头舔了舔,竖起大拇指:“好甜!我从来都不知道梧桐花还能吃,你怎么发现的。”
曹知知得意道:“当然能吃,花瓣还能炸着吃呢,不信你问闫肃,最开始还是他发现里面的蜜能吃的~”
杨今予看向闫肃的眼神变得一言难尽。
闫肃:“......”
“我没有。”闫肃飞快撇清。
“你怎么没有?小时候是谁,地上不够吃还爬树上摘的?”曹知知拉出要对峙的架势。
完蛋了,杨今予替曹知知默哀了一句。
果然下一秒,闫肃捏人七寸:“27改成了87,阿姨还不知道吧。”
“哥哥。”曹知知一秒变乖巧。
闫肃挨着杨今予坐下,谢天给两人一人递了一个汤杯。
杨今予无声等着谢天把汤从保温盒里倒出来,闫肃稍稍歪过来,特别小声为自己挽尊:“明明是她想吃我才爬的。”
曹知知在餐布那头,机敏地看过来。
杨今予无奈告诉了闫肃一个事实:“其实在座的都能听清咬耳朵,除了你。”
“咬耳朵”三个字本意只是一个形容,但话刚出口,他顿觉这个词用错了,透着一股丢了距离感的私密。
于是侧头避了一下其实没人看过来的目光。
“他们也有绝对音感?”闫肃郁闷中带着吃惊。
“我们可没有!”曹知知干脆跪在了餐布上,大喊了一声:“我们平时练耳,只是听力好一点罢了!”
谢天也跪了,说:“我做梦都想有好吧!这天降紫薇星的能力,羡慕哭了。”
他们半委屈半怨愤,看向杨今予。
曹知知指着自己膝盖:“真的给跪了,我要是能有绝对音感,我还上什么学啊,华语乐坛都装不下我。”
说着她突然定住神,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人震惊的东西,脖子缓缓扭向杨今予,“啊”了一嗓子。
“同桌,你是不是有机会保送伯克利!我记得那谁谁谁,也是绝对音感,保送了伯克利吧!”
谁谁谁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谁谁谁。
紧接着曹知知就听见她同桌云淡风轻,说了一句让人想撞墙的话:“哦,之前有,现在没了。”
“你为了上蒲城小破中,放弃了伯克利????????”曹知知吼了出来。
杨今予:“别弹贝斯了,转去学美声吧。”
“哦哦哦!”曹知知收了嗓门,不可思议又问了一遍:“真的吗?真的可以保送伯克利吗?”
杨今予仿佛看到她眼睛都在流口水,只好解释了一下:“绝对音感没你想的那么神圣,有人是能后天练成的。没有人会把这个当做保送凭据......”
“那你有保送资格是为什么?”
“因为......”杨今予很不谦虚地笑了,“实力碾压吧。”
在座的两位音乐生都感觉被碾压了,脸怪疼的。
谢天显然是对杨今予的话听了进去,他一脸希冀问:“后天真能练成吗?我有试过,很难。”
“是很难。”杨今予由衷道。
但谢天有这个心比没有好,他想了想说:“16岁之前练还有几率,如果你已经做好了练十年二十年也不一定会成功的准备,我可以教你方法。”
“我时刻准备着!”
谢天满脸认真,确信了一下:“嗯!还好我是下午出生,离17岁还有三个小时。”
好家伙,还挺骄傲......
关于绝对音感,每个人最初的认知也不一样。
杨今予从小耳朵比别人好,但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什么是绝对音感。
后来绝对音感给他带来的是孤立、欺凌和谩骂,他曾一度认为,绝对音感不是什么好事。
直到开始正式系统的学习音乐,面对庞大复杂的黑白符世界,有的人晦涩难行,有的人勤不补拙,杨今予才感受到天分给他开了多么强大的一条路。
谢天倒是从小就知道绝对音感。他小时候的少年宫里就有一个同学,无限接近绝对音感,因此还偷偷羡慕了人家好几年。
他意识到这东西就是不公平的,是在初中时的一天,谢天照常练习视唱,他哥在门外凶他:“你跑调跑半天了知道吗。”
谢天愣了,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跑调。
他每天练琴6小时以上,视唱练耳乐理样样不落下,上课比谁都认真,却还是不如一副天生的耳朵。
太让人挫败无力了。
有些人穷极一生,用尽全力才推开神殿的门,却发现有人出生就在神殿里。
天赋,从来不讲人文关怀的道理。
但想到这儿,谢天非但没继续失落,竟然忍不住炫耀起来:“我哥音感也很好,小时候我练琴跑调,都是他提醒我。”
“谢忱?”杨今予讶异。
“嗯,我哥遗传他妈妈。”
谢天不好说太多家里的私事,只挑拣着说:“阿姨是香港那边的......歌手,还上过报纸呢,有一副天生的好嗓音。”
在座的各位都见识过谢天和谢忱的关系,谁都不会傻到去多嘴。
杨今予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讲解:“天赋确实会遗传,要么怎么会有世家呢。”
凡事只要与“艺”字沾边,就没有不考验天分的。
而天赋得以遗传,又恰好家里就有现成的教育资源和学习环境,所以就顺利成章的延续为美术世家、音乐世家、舞蹈世家。
杨今予看了一眼闫肃。
也包括武术世家。
谢天眼巴巴道:“那杨今予,说好了,你教我练音感啊。”
曹知知立即举手:“我也要练!我也还不满17!”
两个踩着16岁极限的人给杨今予拿好吃好喝的,俨然已经要当大爷供着了。
他们才不去想那0.02%的成功几率有多难挣呢,他们还年轻,有无限可能。
四个人在梨林深处,吃着东拼西凑来得三家饭。
杨今予抽空问了闫肃一句:“膝盖还疼吗?”
闫肃不愧是大班长,大概觉得承认有伤很丢脸,窘迫道:“吃饭。”
曹知知和谢天那边已经为了“绝对音感”的大业练上了,啊噢额,小学生念拼音似的。
笑声传到很远。
人间四月天,最好的季节,没有人会去在意明天是乌云还是狂风。
有人敢做不着边际的梦,就有人敢不卑不亢的听。
凡桃俗李,皆为颜色。
尺树寸泓,自有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