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路途遥远,又不是去杀人劫货,自然是人越少越不容易被金兵发现。而且到了地头,若是聚的人太多,很有可能引起县城兵将的警惕,到时候又是一桩麻烦。
将东西收拾妥当后,两兄弟拜别了老母亲就要趁着天黑离开,毕竟夜间赶路、遇到金兵大部队的概率也就小一些。
至于赶夜路有可能遇到的勐兽……艺高人胆大、且有刀甲的两兄弟却不放在心上。
但在临出山寨前,又有一人来到了他们面前。
“嫂子……”
岳翻打了个招呼,就自觉地拿着东西去前面等了,只剩岳飞留在这。
站在岳飞面前的正是方才扶着老郎中的那个艳丽女子,乃是岳飞的结发妻子,刘氏。
至于那老郎中……则是刘氏本家的叔爷。
“相公,这是妾身新缝的两个水袋,你和小叔路上带着,若遇到什么意外,也能应付应付。”
如今正值盛夏,若在野外赶路久久逢不上个水源,时间长了可是能死人的。
刘氏将两个小臂长的牛皮水袋递给岳飞,这年头寻常百姓把耕牛看得比自己命还重,但金人来了照样一刀攮死。
岳飞沉默了片刻,还是接过了水袋:“多谢娘子。”
“你在家照顾好爹和娘亲,我定然尽早回来。”
刘氏见他如此,不由得咬了咬牙:“你回来一趟,就不回家看看云儿?”
两人已经成婚四年,如今育有一子岳云,已经三岁了。
岳飞沉默了片刻,还是叹着气摇了摇头:“爹的病情这么危急,能早一步把药抓回来,就多一分治好的希望。”
“我不去看他了,你哄着他早点睡下,莫要给娘再添麻烦。”
刘氏顿时陷入了沉默。
岳飞见此也不在多留,只道:“六弟还等着我,我先走了。”
说罢就牵着马,同岳翻一起走入了黑暗的山林中……
内黄县城。
经过了这两日不断打探,大军已经基本探明了金虏的动向与活动范围。
今日就是暗中出击,破敌之时!
外围的兵营并无什么明显的动作,士兵们还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练练,一如前几日相同。
但暗中却有一支支骑兵离开内黄,向着卫河上游的方向赶去。
这支骑兵规模不大,只有七千人而已,即便如此还是分兵行动,若人再多就要被金虏的探子发现了。
大家可不敢把金虏的探子当傻子。
而这次就出动这么几千人,要对付的自然也不是所有金虏,只是金虏的小股兵马。
贪归贪,但通过了这两日的打探与了解,赵匡义他们对金虏的实力也有了一个很清醒的认知,不可能纠集所有兵马一股脑儿地压上去,只能分开蚕食。
当然,若能蚕食顺利也不失为一件无本买卖,今日吃三千,明日吃五千,不早晚把这些虏贼吃干抹净?
七千精骑人衔枚、马裹蹄,借着昏暗的天色渡过卫河,向先前预定的位置而去。
是夜,先前已经休息了整整一天的骑兵们也并未歇息,而是趁着凉爽的夜色继续行军……只不过他们就不敢走山林了,骑兵规模太大,只能走大路。
中间累了饿了也只是停下来啃点干饼子、肉干,喝几口水,绝对不敢再生火造饭。
如此急行军之下,终于在后半夜抵达了目的地。
远处就是大军提前打探出来的,金人的宿营地,即便是深夜也有人活动。
仅看到在外围的马哨、箭哨就有十几个,还没看到的暗哨恐怕只会多不会少。
但这也可以理解,毕竟金人是在大乾的地盘上做事,这要是还不谨慎点那就说不过去了。
可有些事光是谨慎也没用,在别人家的地盘上混,该吃的亏还是要吃的……赵匡义如是说道。
当然,出于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他并没有亲自出来犯险,这次领兵出来的是左威卫将领刘光义和边将董同方。
这次出击前,他们已经把该打探的都打探好了,就连附近的金虏位置都考虑到了。
一旦开战,是否会惊动别的金虏,若是惊动了,他们又需要多长时间来援……
金人的兵马称勐安谋克军,在金国,三百户为一谋克,十谋克为一勐安。
如今落在朝廷兵马嘴边的这些金兵正是一勐安。
当然,这一勐安并非满编的一勐安,经历了长途的追击,卫河的战败,再加上这些日子劫掠中的战损……如今也就有个两千五百人左右。
以朝廷派出的七千骑兵,通过夜袭的方式吃下这这两千五百来号人,那简直就是麦地里抓王八——十拿九稳。
这也是秦桧给他们的建议,第一次作桉,目标还是不要太大的好,如此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也能有个应付的余地。
对此吴三桂自无不可,反倒是赵匡义好好犹豫了一番才同意。
所以眼前这座大营中的金虏就成了他们的目标。
“如何?将士们也歇息够了,再等下去迟则生变。”
刘光义望着身侧的董同方,正在征求他的意见。
虽说赵匡义平日里挺看不起这些边军的、平日里同左威卫谈起他们也多是以鄙夷为主,但刘光义当时也只是听个乐子,真信了那才叫傻。
自家人知自家事,刘光义自然知道左威卫的战斗力如何,和这边常年戍边的边军比起来又如何。
先不说别的,单是从延平镇被金兵一路追到这里,临到地头还能保持强大的组织能力,并且在过河后一口气儿不喘地转身反杀,左威卫就绝对做不到。
“等。”
董同方盯着远处的金人营寨,只吐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