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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

杜窈垂死病中惊坐起。

这个遥远的梦做起来简直有一些太惊悚了。她甚至记不清自己还对过程京闻说过这种恐怖的语录——对,杜窈当然知道小男孩是程京闻。只是高三他回来的时候装了不认识。

没别的原因,怕被他弄死。

毕竟卢豫在他回来第二天就被打断了腿,在医院躺了半个月。

但杜窈觉得他打断的不是腿,还有卢豫的脑子——这人刚出院就毅然决然抛下了她,去拜程京闻的山头了。

人渣。

杜窈又在心里骂了他一顿,把先前造谣她去世和拉低形象的帐算在了一起。

等到思绪停止发散,浑身的无力和不适感才再次清晰地袭来。

杜窈亮起手机。

凌晨三点二十。

伸手去摸床头的开关,想开灯去喝水,嗓子渴得冒烟。

开关咔哒两声,灯没有亮起来。

似乎停电了。

杜窈打亮手机的手电筒,下床,先喝了两杯水,再趿上拖鞋,打算去外面问问是什么情况。

刚走到门口。

忽地听见一道细微的咔啦声——从门锁的地方传来。

杜窈顿觉毛骨悚然,手脚冰凉。

有人,在撬她的房门。

-

杜窈运气很好。

二十四年没遇见过什么危险。

最糟糕的一次也只是飞去国外的时候被偷光了钱和证件。

但解决的也很快。不到一天,在街头遇见的孟砚白把她招进了刚起步的分公司,顺利度过危机,幸运得不可思议。

今天的情况显然超出了可解决范围。

拍摄组的人全走了。杜窈在这边没有认识的人——就算有,也不可能在三四分钟里就赶到。而又好死不死断电,打不了电话去前台叫保安帮忙。人顺遂过头就会栽跟头,杜窈不禁觉得,今天,就是她的倒霉日。

咔啦声一直持续。

一会急躁,一会间隔很久。

简直像一种精神上的凌迟。

杜窈缩在床角,手和脚轻轻颤了起来。

刚刚拨了人生第一通报警电话,转接到花都岛派出所,不知道是不是台风的原因,电话并不通畅,也不知道对面听见了没,又有多久能来。

“咔哒。”

寂静里,格外响的一声,把杜窈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一道锁被拧开了。

杜窈原本极力镇定下来的情绪顿时崩溃,她有些慌乱地给微信列表几个朋友发了消息,企图得到一些回应。

但兴许是太晚了,没有人回复。

她打字的手指发抖,再按不下一个字母。开始焦急地打开通讯录,顺着开头一个一个拨过去。

朋友、同事、老师。

甚至是几乎断绝关系的家人——

无人应答。

这个晚上,好像被老天恶作剧似的,用暴风雨隔绝了她所有的生路。

撬锁声愈发地急。

好像捅在锁眼里的针直直戳在她精神最脆弱的一处。

一下。

一下。

杜窈是真的害怕了。

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本来能见度不高的视线彻底被水雾模糊。

她的手指徒劳地翻着联系人的信息。

倏忽,下意识打出了一串并不在通讯录里的陌生号码。

杜窈抽噎一下。

边擦眼泪边努力地回忆这是谁的手机——

是程京闻的。

她呆呆地望着这一段数学符号发怔。

是,还有他没打过。

但是——他应该和拍摄组一起坐船离开了花都岛吧。

而且程京闻未必没有换号码,未必会愿意接她的电话,未必能赶来救她。

就是求生的欲望在这一刻都被无数不确定的胆怯暂时击溃。

“咔哒!”

第二道锁也被拧开了。

还差挂住的门链——杜窈几乎光听窸窣的声音都能想到门外的人在低头换工具。

要钳开铁链。

她再也顾不上一切的不确定,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拨通了号码。

电话只嘟了一声。

不是挂断。

取而代之的是冷淡的一句:“喂?”

-

程京闻赶到的时候门已经开了。

万幸,人还没走几步。他从背后扯住陌生人的领子,往后一掼,脚踹上膝窝。

那人骂了一句脏话,回身要反击。

程京闻掐住他的脖子,脑袋往墙上重重地磕了一下,人便软下去,没了动静。

他把人关进洗手间。

环视一圈房间,没见到杜窈。再仔细一看,窗帘跟床头柜的夹角鼓起一块阴影。

一道雷声轰鸣。

阴影剧烈地抖了一下,有很微弱的呜咽。

程京闻肃冷的眉眼柔软三分。

他大步走过去,蹲下,轻轻拨开了攥紧在杜窈手里的窗帘。

“窈窈,没事了。”

程京闻的声音有点像窗外的雨水。

朦胧又不真切,但又的的确确是近在咫尺的温柔和安定。

帘幕后面苍白的小脸上挂满了泪。

眼眶发红,浑身都在剧烈地抖。

瞧见他,就像一把破弦的弓寿命已至,松懈下来,也再绷不住哭声和恐惧,直直撞进了程京闻的怀里。

她的手紧紧地抓着程京闻后背的衣服。眼泪决堤,一霎就打湿了一小片布料。就连呼吸里捎着哭腔,一气一气地抽,十分委屈可怜。程京闻慢慢抚她的后背,腾出一只手去拿桌上的水给她喝。

杜窈没有喝。

脑袋埋在他怀里,抽抽搭搭:“你怎么才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