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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声呼啸撞窗。

杜窈回到房间时手腕红淤未褪,薄薄的开衫湿透。站在洗手间拧发梢上的水,淅淅沥沥淌进池子里,心也一并被浇得发凉。

她和程京闻算是彻底完蛋了。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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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推四十五分钟。

还是朱廊白墙的二楼,灯光被衬红。重阳节的装扮还未拆下,两三束艾草吊于柱旁。

一阵穿堂风。

杜窈下意识抱住胳膊,往前走了几步。

形容散漫的年轻男人双腿交叠,鞋底不轻不重地敲击木板。又闷又沉的笃笃声,在催促她尽快张口决定。

终于,杜窈说:“不要。”

程京闻的眉眼轻挑,似乎是有点意外,但再读不出其他什么情绪。

他笑:“为什么?”

可能是程京闻喝多了。

也可能是杜窈喝多了。

这笑很淡。可竟多少有点四五年前他痞坏的劲儿,剑眉朗目,桀骜落拓。

杜窈被晃了一眼,又多走了几步。

回过神,已经到了程京闻跟前。抬眼一看,便佐了证刚才的的确确是错觉。

他脸上哪有那样的笑。

杜窈再仔细,也只能捉见一点眼底的讥诮——估计是觉得她方才举动口是心非。

杜窈有些懊恼。

心里唾弃自己,外面见识四年,模样优越的模特明星过江之鲫,明明近距离也不为所动;但一回来,仅仅暗里一瞥,就被程京闻这幅皮囊所惑。

不争气。

“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杜窈推他拦在楼梯口的手臂,纹丝不动。心里略惶,随便寻一个由头,“我要回去吃饭了。”

程京闻轻哂:“吃我请的饭也不嘴软。”

杜窈顿了顿。

抬手又使劲推推他的胳膊,“回头把钱A给你行了吧?让开。”

程京闻没动。

飘来打量的目光,“你觉得我很缺钱?”

杜窈心说当然不,仅仅是不想吃他嘴短。

只说:“没有。”

语气已然有点不耐。

本来就不是多有耐性的人,被程京闻这张脸晃了一下,才站了一会。今天早上的气她还记着,更不愿跟他多说。

程京闻应该察觉了。

冷笑:“这样不愿跟我说话?”

“是,”杜窈觉得他揪着这点不放实在没意思,“凭什么要……”

话没说完,手机叮铃铃响起来。

杜窈抿了下嘴角,从口袋里拿出来看,是孟砚白打来的。

这样晚,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上的急事。

她走离程京闻几步,接起来。

“喂?”

手拢在嘴边,小声,显得软侬温和。语调跟方才全然不同。

程京闻脸色顿时沉下去。

孟砚白问:“在忙?”

“没有,饭局。”杜窈说,“这么晚打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孟砚白定两秒,郑重其事:“有。”

“什么?”

他笑:“想你了,想听听你的声音。”

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

杜窈稍稍反应一会,跺脚:“没事我挂了。”

“别,不逗你了。”孟砚白笑了笑,“今天跟《slimi》的主编吃饭,得到点内部消息。他们的刊封选择,会优先看设计师本人所获的奖项和履历。”

杜窈一愣:“我好像没参加过多少比赛。”

办展和秀比较多。

“国内马上有一场全国设计师比赛,含金量很高,建议你参加。”

杜窈撇嘴:“什么建议。你这话就是要我非去不可,干脆直接给我报上算了。”

孟砚白:“可不敢。”

杜窈:“嘁。”

“但也不只是因为含金量,”他说,“成悦捧得那个华裔设计师应该也会参加。所以董事会要求——”

“要求我一定要去是吧?”

杜窈有点不高兴。

倒不是抵触参加,反正公司的安排。但是孟砚白把她强行调回国内,董事会就像抓住一点制约的把柄,对她指手画脚。譬如先前秋季几套设计,一直要她改版,反复五六次又改回最初一版。这次比赛,孟砚白还算委婉地来探她的口风,但实际上就算拒绝也没有用。

“是。”孟砚白有些无奈,“但如果你实在不乐意,我……”

“去吧。”杜窈打断他,“不会让你为难。”

孟砚白顿了片刻,似乎叹了一声。

“你可以不这么懂事。”

这是杜窈没听过的评价。

她愣了一下,又笑:“我二十四啦。”

“和年龄没关系——换个说法,我觉得你对我挺客气的,”孟砚白也笑,“其实偶尔看见你发脾气不高兴,觉得很稀罕。”

可是杜窈心里算了算。

她来花都岛这一两天,就因为程京闻不高兴了好几回。

……晦气。

回去就买份健康保险。

跟孟砚白再说了几句,挂断。

转头就撞上对面一双阴云密布的眼,心情直接跌破阈值——到底为什么总一副欠他的样子。

自打见面。

莫名其妙的呛人,没由头的冷嘲热讽。

杜窈禁不住想——

程京闻到底多讨厌她?

再也捱不住二楼愈来愈沉的气氛,杜窈握紧手机,深吸一口气。

走到他面前,仰头:“让开。”

程京闻扯了下唇角:“杜窈,跟我心平气和地说几句话很难吗?”

他的语调平淡。

可在杜窈耳朵里更像是一种难以言明的讥诮。

她说:“很难。”

程京闻冷笑:“你刚才跟别人倒是自然。”

这话其实醋味很重。

但杜窈已经捺不住脾气,只听出他阴阳怪气的劲,回嘴也不留情:“是,和别人有什么不能说的。但是程京闻,我们两个连别人都算不上,又有什么好聊的?”

程京闻不由顿了一下。

“所以,”她说,“这样挺没意思的。”

杜窈从他身侧挤过,要下楼。

程京闻下意识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很明显的挽留。

但是杜窈最后一点耐心都没有了。她疼得皱起小脸,声音扬高八度:“松手!”

程京闻少见地缄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