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窈一急,伸手要去抢平板。
但是碍于身高,程京闻把手抬起来,她便一下都碰不着。
“还给我!”杜窈气得没办法,“又不是画你,怎么这么会自作多情。”
程京闻饶有兴味:“那你着急什么?”
“我……”杜窈梗住,“我们是竞争品牌,凭什么给你看我的创意。”
程京闻眼底笑意淡了三分。
“说来,先前还不知道你入职了正时,”他仰头看了眼画,“孟砚白不是什么好东西,离他远点。”
这话的语气其实有点醋。
但声音自上往下灌进她耳朵里,叫杜窈心里不舒服。直觉得,有点儿居高临下教训的意思——他以为他是谁?
杜窈当即有些生气:“也比你是个东西。”
程京闻轻嗤一声,眉眼拓下一片淡青色的阴翳,“这就开始回护了。”
杜窈气势也硬起来,什么话都往外说,嘴上绝不落输。
“不可以么?”
程京闻冷笑:“可以,被骗了别哭鼻子。”
“不好意思,”杜窈偏要一股炫耀的语气气他——不就是见不得她好么,“他是全世界对我最好的人,不会骗我。”
程京闻顿了顿。
凌厉的眼神像迅速结霜的冰刀,剐蹭过杜窈的脸。语气很缓,“全世界?”
“嗯哼。”
他缄默片刻,“你的全世界真够廉价的。”
这话歧义很明显。杜窈顿时误会,气得眉尖儿都在抖。
终于一鞋跟狠狠踩上程京闻脚背。
趁他闷哼一声后退,把平板从手里抢回来,抱在怀里。
软糯的江南调也冷下来,“程京闻,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和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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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窈提着包挤到驾驶室去了。
正开船的中年男人怔愣一下:“小姐,这里不可以……”
“我就待一会,”杜窈神色有点恳求的意味,“不会打扰您的,就一小会。”
瓷娃娃似的姑娘,手紧紧抱着平板。
眼眶儿发红,肩膀往前拢,缺乏安全感的姿势,很可怜。
“唉,”中年男人叹了口气,“你坐吧。”
杜窈小声:“谢谢。”
呆坐一会。
杜窈打开平板,把那张画布点了删除。
真的太讨厌程京闻了。
杜窈往驾驶舱前一方玻璃望。
云蒸霞蔚的奇景。苍白的日光边缘泛金,大片地穿透云层,像有无数神明借这一隙的时间悯俯众生。
杜窈掌心在膝上合十。
假使神明能听见,拜托,请让她这辈子都不要再跟程京闻有一点交集了。
到下船的时候,杜窈给程京闻转了六千块,了清她借坐私家快艇的人情。
独自把箱子抬上码头。
心里憋了一口气,提起来一点不觉费劲。只是掌心通红,滚烫。
转身,余光还是瞥一眼船。
程京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来,站在甲板上,长身鹤立。
一言不发地,似乎在看她。
杜窈心里愈发气堵。
拉起二十八寸的奶油黄行李箱,在轱辘压上古旧木板的声音里,头也不回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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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预订的酒店,杂志方让一个男生来接她去拍摄现场。杜窈估计一下时间,便在酒店大堂的门口等待。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遇见这种情况。
想见的人总是见不到,不想见的人拐个弯都能下个路口再见。
才刚出酒店。不偏不倚地,杜窈跟程京闻打了个照面。
身边围了好几个人,具是面容堆笑。
他也一副无情资本家的模样,眉眼冷淡,隐约是有些不耐的情绪。
不经意瞧见她,到底顿了一下。
视线在空中一触,擦身而过。
有人察觉到,笑问:“程先生认识?”
程京闻没理会。
“长成这模样的我也认识几个,”他似乎会错了意,言语暧昧起来,“回头送到……?”
程京闻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心里沾沾自喜,以为揣摩到程先生的意思,关乎公司的那笔投款肯定——
“滚。”
程京闻的神色有少见的厌恶。
另外几个人见男人脸色灰败的离开,无声地笑了起来。
瞧瞧,这就是准备工作不到位。
谁不知道程先生心里一位白月光,身边一位红玫瑰。今儿红玫瑰在花都岛拍摄,一准就是来探班的,给他提别的女人,怎么可能入得了他的眼。
“程先生,”一个人斟酌开口,“周小姐明晚的杂志拍摄结束有个饭局,订在我名下的一间私厨里,不知道您是否也来赏光?”
程京闻拧眉。
想了一会,才意识到他们嘴里的周小姐是谁。
“再说。”
他声音有些倦。
没有直接拒绝。
那人心里略舒一口气,随口再提一句:“上回拍卖会,您拍下的那套高定西装的设计师似乎也有随行。”
程京闻阖上了房门。
其他人小声笑:“你提她干什么?孟砚白的东西,程先生哪里会感兴趣。”
“不是传程先生要横刀夺爱来着。”
其他人顿时笑得更大声。
那人摇摇头,觉得这话自己听信一二分也有些可笑:“算了算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