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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窈茫然地仰起脑袋:“什么?”

程京闻不耐地重复一遍:“走了。”

伸手拉过她的行李箱,往电梯走。杜窈懵了两秒,回过神,小跑追过去。

一把揪住他的袖子,“你干什么?”

电梯门打开。

程京闻低下头。

杜窈还使劲拽着他不撒手,拿上睑瞪他,气势汹汹的。

他只问:“你想睡马路?”

杜窈立刻蔫吧了下去,把手松开。小声哼哼两句,“要你管。”

程京闻嗤声:“谁爱管你。”

杜窈脾气上来了,一把抢过行李箱:“谁求得你管了。”

程京闻露出一个没什么所谓的笑。

慢条斯理地举起口袋里的手机,把蓝牙断开,在屏幕上点了两下:

“爷爷,这回您听见了?她不要管。”

-

杜窈跟程建南通话这会已经在房间里坐上十几分钟了。

“爷爷,我过两天就去看您——怎么会忘!只是工作太忙,抽不开身了。”

杜窈着急忙慌地解释。

程建南这辈子就遗憾没个孙女。

杜窈出生,便算弥补这个遗憾。看她从小长大,父母忙得时候也会托他照看一二,来来去去几次,宠得不行。

杜窈打小,也把他当亲爷爷看。

但先前和家里闹翻,全断了联系,只在每年过寿的时候,有托江柔送一份礼。

上个月被公司临时调动,很匆忙。回来也忙得脚不沾地,便一点也没记起要报信一句——也怕程建南知会其他人。

程建南絮絮叨叨,“记得就好。你这丫头,几年都没来看过我,工作再忙,自己身体也要保重。别像我……”

杜窈立刻:“爷爷身体硬朗着呢!”

程建南便高兴地笑起来,声音倒很洪亮,底气足,听不出来已经是耄耋之年。

再聊几句。

程建南突然问:“你跟小闻还好吧?”

杜窈愣了一下,不由去看站在窗边的程京闻。声音放低,鼻腔里很轻地溢出一声。

“……嗯。”

程建南笑了笑,声音也跟着压低:“放心,我还给你们保密着。小闻要是惹你不高兴了,你就悄悄告诉我,爷爷给你揍他。”

杜窈忽地心里有些酸软。

挂掉电话。

杜窈坐在沙发上,原先要问责程京闻的话,都没什么力气说了。

只问:“你没告诉爷爷?”

程京闻知道她指的什么事。转过身:“老爷子身体不好,没必要让他再烦心。”

她轻抿了下唇,“爷爷的病……”

“最近情况好转,医生说有希望康复。”

“……嗯。”

杜窈低下头,气氛有些沉。

半晌,程京闻走进房间,拿了被子和枕头给她。

杜窈下意识质疑:“我睡沙发?”

“不然?”程京闻好笑地看她,“要不是今天爷爷打电话过来,谁管你。”

杜窈气鼓鼓:“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头往枕头里一埋,被子罩住,不再理他。

-

雷声轰鸣,暴雨突至。

白色闪电撕裂密布的云,顷刻照亮玻璃上如瀑的水,屋里惨白的墙。

杜窈被吵醒。

索性坐起来,开灯,去接了一杯水,咬着玻璃杯四下环顾。

沙发边的衣帽架挂了件黑色的西装,是程京闻进门脱下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喜欢这样频繁地穿西装,回来见过的几面,都是一身黑,活像要去送葬。

目光漫无目的地转。

直到移到里间紧闭的门上,杜窈噘了噘嘴,轻哼一声,撤回视线。

雷与电声势浩大。杜窈坐在沙发里看了会手机,才勉强生出一丝困意。

揿灭灯,重新躺下。

刚捱上枕头,又是很响的一声雷,杜窈彻底灭了要睡的心思,缩在被窝里发呆。

正坏心眼儿地想,她这会要是尖叫一声,程京闻会不会出来。

他知道自己很怕雷雨天。

——虽然是杜窈骗他的,但程京闻以前从来没怀疑过。

还是有一天傍晚,杜窈也被雷声吵醒。

坐起来,边咬着饼干边在社交媒体的群里跟其他夜猫子闲扯。

分心想,程京闻现在在做什么呢?

切到微信聊天页面,满屏都是她的绿色气泡,程京闻上一次回复她还是五天前,一个言简意赅的“嗯”字。

杜窈不高兴地噘了下嘴。

很可怜地在对话栏里打下几个字,告诉他自己多怕打雷,现在正在被子里发抖。

当然,也没有寄希望程京闻能回。

这种没营养的消息,杜窈有次见到,他会把自己的聊天框整个儿删除。

果不其然,半个小时也没有一个标点符号的回复。杜窈见怪不怪,拍拍手上的饼干渣,缩回被窝里发呆。

开始想,程京闻似乎真的挺讨厌她,一周和她说的话还抵不上跟学习委员半天的——要不,还是分手好了。

反正,只是贪图他的脸,她也不至于干棒打鸳鸯的坏事。

正眼泪汪汪地在备忘录里准备分手的演讲稿。倏地,听见窗户咔的一声,被外面伸进来的一只手顶了上去。

虚情假意的眼泪顿时真掉了出来。

尖叫声还没从嗓子眼挤出来,就见一道修长利落的身形翻进她屋里。只看一眼,便认出是程京闻。

杜窈很不可思议:“你……”

她吃惊的话说不出来,只好睁着乌亮的眼睛,愣愣地盯着窗边的不速之客。

夏日雨季潮热,程京闻浑身湿透,不清楚是汗水多一些,还是雨水多一些。

似乎发现吓到了杜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