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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程京闻顺着她的话,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才走进书房。

“我要松手了噢,”她趴在耳边说话,唇齿间呼出一点点热气,像小猫轻轻蹭了蹭耳廓,“不要太感动。”

程京闻睁开眼睛。

窗户敞开,瑰色的余霞正在天边烧起。人台上的白色西装覆上暖金的色调,花哨的涂鸦里,一张简笔画的笑脸正盯着他。

冬日干燥的风扑面,有立春之际冰消雪释的活泛。

良久,没有听见程京闻说话。

杜窈无端有些紧张:“不许说不喜欢!”

“没有,我很喜欢。”他转过身,罕见地说了很长一句话,也很郑重,“这是……我第一次过生日,也是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谢谢你。”

杜窈没被他这样认真地看过。

脸红,声音也软下去:“什么呀,以后每一年你都会有新的礼物。不止是生日,十二个情人节,中秋节,端午节……我们每一个节日都一起过,好不好?”

-

拍卖的木槌敲响。

杜窈用力地眨一下眼睛,挣回到喧闹的现实。背景音里,已经开始举牌叫价。

“五十万。”

“六十万。”

“七十五万。”

知道是孟砚白拿出来的拍品,来抬一抬他心悦的姑娘身价。大多人,也都愿卖一卖这位集团新总的脸面。

即便不懂,也争着出价。

报价到一百五十万的时候缓了下来。

孟砚白敲了敲左边的桌子,那人便立刻举了两次牌。

“两百万!”

周边的人视线齐齐调转,还未来得及惊叹他这样舍得,报价又一次被刷新。

“……五百万!”

拍卖师的唱价声卡顿了一下。

倒不是因为突然抬了三百万——这情况稀松平常得很。只是叫价的人,让他一瞬间以为花了眼睛。

众人顺他视线往最后排望。

程京闻面无表情地转着手里的牌子,眼皮不掀一下。

周绿不可思议地看他:“你疯了!一件衣服——”

“闭嘴。”

很平淡的一句。

可周绿顿时就像被掐住了嗓子,脸色青白,把头扭开了。

“我操什么情况?”

“真是稀奇——程先生什么时候这么乐善好施,愿意给别人当跳板了。”

“成悦跟正时签了什么协议?”

“上京要变天了……”

厅里窃窃私语声嗡嗡作响。

这边,当事人也一头雾水。

孟砚白眉心蹙起很深一道褶,暂时停了左边人还要竞价的动作。

喃喃:“他发什么疯?”

又转头去看杜窈。

她视线放在脚尖,平静地坐着,倒像是这大厅里唯一一个不关心的人。

孟砚白问她:“你们认识?”

没说是谁。

杜窈也回问:“和谁?”

“程京闻。”

她说:“不认识。”

孟砚白眯起眼睛,目光里有审视的意味。片刻,移开了。

左边的人迟疑:“老板,还叫价么?”

“当然不了。”他笑,话说的很亲昵,“既然他乐意花钱给我们小窈送名声,就让给他吧。”

拍卖师见无人加价,便开口倒数。

“五百万第一次,五百万第二次,五百万第三次——成交!”

一场匪夷所思的拍卖一锤定音。

鼓槌砸下,发出清脆的响。程京闻随手扔了牌子,站起来。

他身量优越,这会,又是全厅的焦点,所有人便自发地往后排看过去,逐渐安静下来,听他要说什么。

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程京闻的左半张手掌抄在口袋里,低头,似乎在思索一件很重要的事。

过了半晌,才慢条斯理地张口。

“不知道这套西装的设计师是谁,”他微微一笑,“我很喜欢,有荣幸能见上一面吗?”

-

杜窈不知道他要使什么坏。

所有人都转过去看,她也只好跟着转身。视线与程京闻刚好抬起来的目光碰了一下,似乎正交汇在吊灯的下方,便也有了灯光的热度,很烫。

孟砚白轻轻拍一下她的胳膊。

“小窈。”

“知道。”杜窈深吸一口气。

站起身,露出一个很浅的笑,“程先生,幸会。”

所有人总算能看一看这姑娘的面貌。

很白。肌肤像瓷釉似的白,衬得人清冷。偏偏细弯的眉底下一双杏眼,澄澈,显而易见被家里捧在手里长大的娇气,显得娇憨明媚。只一眼,就会叫人很难不心生亲近。

程京闻定定地望向她,没有开口。

在无限的缄默里,气氛趋于古怪。

孟砚白有位喜欢很久的姑娘这事在上京传得满城风雨。

众人心里跳了一下。

程先生这架势不会要横刀夺爱——

程京闻从后排走出来。

像慢速的长焦镜头。

暖色调的光细致勾出硬朗的线条,很亮,但不抵眉骨拓下鸦青色阴翳的眼底。

一身黑色西装,没显半点规矩。里头的衬衫扣子解开两格,喉线锋利,边上一点棕色的小痣,皮肤是冷色调的白。

闲庭信步,又十足的压迫感。

杜窈不明白程京闻要做什么。

乌亮的鹿眼直直地盯他,面上不怯,心里擂鼓,一下一下,剧烈得要从喉头挤出去。

程京闻停在她面前一臂的距离。

伸出手,饶有兴味地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杜窈。”她说。

指尖轻轻碰一下他的掌心,蜻蜓点水。

倏忽,被反捉住。

程京闻的手很凉,突如其来的力道,叫杜窈不免瑟缩一下,想挣开。又不愿在他面前怯场,便很使劲儿地握了回去。

程京闻脸上依旧是气定神闲地笑。

“幸会。”

-

拍卖结束,宾客三三两两地散去。

孟砚白引着杜窈同几位到场的杂志主编打过招呼,便去取车。

临走跟她嘱咐:“国贸的陈总还找我说一会事,你大概十分钟再出来。”

杜窈点点头。

脚踝刚才就像被针扎一样疼,后知后觉的肿起来。杜窈猜是连扭伤两次,骨头抗议了。她忍了几分钟,愈疼愈烈,几百根针反复地戳着脚踝,难受得要命。向侍应生要了包冰袋敷一敷,才稍稍缓解。

杜窈手机坏了,大厅里没有挂钟,便让侍应生过十分钟通知她。

可是感觉才过了五六分钟。

侍应生便过来:“小姐,十分钟到了。”

杜窈疑惑:“这么快?”

侍应生脸上一闪而逝的尴尬:“是的。”

杜窈只好站起来往外走。

还没有车来。四下无人,杜窈捋一捋裙子,蹲下,把冰袋捂在脚踝上。

片刻,一辆黑色奔驰停在她的面前。

杜窈疼得脑子混沌,想也没想就拉开车门,钻进了副驾驶座。

似乎加剧了。

短短几步路就痛得要命,小脸皱起来。

驾驶座一声问:“崴到脚了?”

“嗯,”杜窈说,“刚才在一楼扭了一下,二楼洗手间又……”

她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睁大眼睛望向驾驶座——

程京闻正单手抵住额角,坐姿散漫。清峻的眉眼轻挑,平静地惊叹。

“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