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来一阵清风,未时的长发被吹起,鬓边的几缕挡在她鼻唇之间。火光通明,她清晰地看到孩童的样貌。
黑发,远看眉有些淡,鼻子嘴巴精致小巧,模样看着很清秀,甚至说有些女气。
闻择眼皮轻颤,咬着唇忍痛,缓慢地睁开眼眸。
他的双眼被浓烟熏得灼热难忍,眼眸里的痛感刺激得他流泪,带出黏在视网膜上的肮脏灰烬,视线却依旧模糊一片。
这双眼睛似被笼罩了一层烟,不澄澈,浑浊得如同雾霾天。
身为一名医生,未时敏锐地察觉到了闻择眼睛的异样。
想到他在游戏中一贯没有神采的双眸,未时皱了下眉。
原来是被火烟……熏坏了。
“唂唂唂”,蛊尸蹲在闻择旁边,拿手戳了戳闻择,像是在提醒他附近还有人。
闻择微眯起双眸,期冀能减缓一些疼痛,也想看清面前模糊的人影。
他鼻头微皱,山根处皱成几条沟壑,他吸.食过多浓烟,喉咙火辣刺痛,喉头只是滚动两下便引来更大的疼痛。
然后他急促地喘气,胸腔起伏,望着未时的方向声音嘶哑地恶劣警告:“敢靠近我,就杀了你!”
待他说完这话,无数只微小的虫子从地上死尸的躯体中钻了出来,它们开始啃噬死去的同类,身体变得大了一倍,慢慢包围两人。
未时平复心跳,故作镇定地勾唇轻笑着说:“要不是我及时把火扑灭,你可能就要烧成灰了。”
她不怕这些虫子,新手保护机制似乎能在妖魔鬼怪要伤害她时快速杀死对方。
未时能感受到小闻择的身体很虚弱,甚至在他恶狠狠说出这话后,就又深深吸气才能缓过来。
如果今日她没来,他怎么自救?
她漫不经心似的回答让闻择略微皱眉,还未等他回话,蛊尸微弱地吼了几声,身上的蓝火烧得越发旺盛,顷刻间只剩一颗头颅,最后伴随着一声呜鸣,化为一缕黑烟。
闻择伸手去抓,手心却未留一物,只剩一股顷刻流失的温热。他难以置信,晏家最强大的蛊尸,就这么被杀死了?
闻择快速转过头,用视线模糊的双眼紧盯着未时,浑身散发出盛怒的气焰,咬牙切齿道:“你对我们宴家的蛊尸做了什么!”
未时:……
本来她也算救了这蛊尸啊。
未时缓慢站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向不远处对她保持警备的闻择,反问:“如果我说我什么也没做,你信我吗?”
说罢,她一边朝前走,一边悠然自得地说:“我如果真的想杀你们,就不会把火扑灭。”
后背却悄然冒出一股冷汗,浸湿了未时贴身的小衣。
这种高傲得仿佛不屑于杀他的态度让闻择一愣,而视线中女人正缓步朝他靠近。
蛊虫离他们越来越近,却始终不敢攻击女人,闻择甚至能感受到虫子们的不安,它们在害怕这个女人。
闻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被她乱了心神,露出自己慌乱的马脚,仰头轻蔑地问:“你想从晏家得到什么?权利?金钱?还是驭尸的秘术?”
他话音一转,语气变得狠厉:“前二者现在的晏家给不了你,后者,我死也不会给你。”
未时在心中感慨:果然是以后为非作歹、杀人不眨眼的大反派,这年纪轻轻的就有唬人的魄力。
她停下脚步,在离闻择两步之遥的地方蹲下身子,将近和他平视:“哦?怎么杀我?拿这些小虫子吗?”
她瞥了一眼地上跳脚不安的蛊虫,一声嘲弄似地轻笑:“可是它们在害怕我,也很不听你的话。”
闻择眼中流露出几分难堪之色,羞耻感开始在心头蔓延。
他想着人家是来杀他的,可这人对此一点兴趣也没有。
闻择只觉得一股血气冲到脑上,呼吸就此生生堵住,面色涨得猪肝似的紫红,他偏头剧烈地咳嗽起来,这才能顺利喘气。
脸上的红潮还未褪尽,他顶着一张通红的脸,不服气地大声喊道:“那你为何救我!”
话一说出,他自己都愣住了,这不是在变相承认这女人对他有恩吗?
未时收回因他咳嗽,面上不经意露出的担忧之色,听到这话笑了几声,继而悠道:“我本就是个到处云游的医者,路过此处见这房子里冲出一人,想着要救,可哪成想……”
她说到这短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轻怨,继续道:“救的都是不知恩报之人。”
闻择怔愣片刻,有些羞赧,但他并未放下防备,讥诮道:“你以为我会信你?”
未时将一缕发别到耳后,语气淡然:“信不信随你啊,我也只是陈述事实。”
她又将视线掠过闻择,来到其身后正在焚烧的宅子,出声提醒:“小鬼,如果还不走,连我也救不了你。”
说完这话未时缓缓站起身,她俯视瘫坐在地上的闻择,勾唇轻蔑地说:“总不能让你们晏家真的覆灭了吧?”
此话一出,闻择身体微僵,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恨,抬头双眼通红地盯着她,嗓子用力地怒吼:“我要杀了你!”
他的亲人被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屠杀之时,他什么也做不了,而现下这道伤疤被人这么调侃似地揭开,无异于在他心头再扎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