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瑶疑惑地看了女儿一眼,明璨却没解释,彩意笑着应声,“是,忘不了县主的燕窝粥。”
不一会儿彩意就端着一个盅子过来,见沈太妃眼中也露出疑惑,她笑着呈了上去,“太妃娘娘,这是咱们小县主亲手做的燕窝,您快尝尝,奴婢可被县主磨了好久了。”
明璨小姑娘一个,又娇气得很,这个亲手做有很大的水分,但这并不妨碍沈太妃的好心情,她忙让彩意盛出来,尝了一口,果然可口些,明璨看沈太妃喜欢,舒了眉眼笑,“要是太.祖母觉得好,我以后常做。”
“哪里用你亲手做。”
话这么说,沈太妃却是实在的高兴,被循郡王妃伺候着,一勺勺的都用尽了,彩意在一旁佯怒道:“可见太妃娘娘偏心呢,我们做了来,三请四请不肯吃一点,小县主端来,就吃得这般干净,以后太妃娘娘再不用燕窝,我们只管搬了小县主的名号来就是。”
一顿饭难得吃得热热闹闹的,沈太妃年纪大了用不了太多东西,就笑吟吟地看着三个小姑娘吃,还时不时叮嘱彩意给她们夹菜,一时饭毕,等李三夫人和李四夫人带着女儿们来了,一群人又聚在堂前说话,直到外面成王派人来请,她们才起身准备要去崇安侯府。
虽然知道成王在大事上不会太离谱,但沈太妃还是把他召进来问了问。今日的成王又变成了元真初次见时的那个和善王爷,沈太妃说什么,他便笑着应什么,一点儿也找不出前日的淡漠模样。
沈太妃说她不许成王妃去崇安侯府,成王应了,他本就没打算带着成王妃出去。
成王妃与安阳郡主不和,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若成王妃今日登了崇安侯府的门,怕是这场中秋宴就办不成了。
沈太妃看着面前这个她唯一活着的的孩子,心中是止不住的叹息,“安阳是个好孩子,你莫要与她离了心。”
成王面上应了。
他一出门便阖了双眼,他与这个女儿,是早就离了心了的。
柳之蕴不喜欢安阳郡主,总是想着法子向成王说安阳郡主的坏话,成王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却也顺了她的意,对安阳郡主越来越不好,柳之蕴一直以为是她的枕边风奏了效,却不知道成王实是在心里就厌极了这个女儿。
沈太妃一直不懂成王为何不喜欢安阳,可是他要怎样喜欢呢?安阳夺走了他的皎月,又毁掉了他为自己织就的美梦,他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才能喜欢这个女儿。
他与安阳想的从来就不同。何必一定要清醒着过一生,糊里糊涂,未必不可。
他克扣安阳的用度,限制安阳的自由,甚至不许儿子接济安阳,他不会碰安阳一下,但若是知道了儿子给安阳塞钱,他就能把儿子打到昏厥,只有李晗在成王动过手后还坚持给安阳郡主送东西,但是安阳没收。
兄长记不住疼,可她记得住。
沈太妃几次质问成王到底想做什么,他从来没有回应过,他并非不想回答,而是没法回答。
他只是想让安阳老实一点,不要太聪慧,不要太有自己的想法,不要……太像蕴之。
可安阳到底是她的女儿,有智谋,更有眼光。
蕴之心悦的,是他李湛这辈子都敌不过的穆家子;安阳不顾一切要嫁的,亦是成王府攀不上的新贵。
崇安侯撞了大运,从当今还是雍王的时候就一根筋的跟在他身后,崇安侯府本来眼看着要落败了的,雍王一上位,崇安侯立时便水涨船高,圣上甚至给了他半个禁军。
成王待安阳郡主差到不能再差,崇安侯却对安阳郡主言听计从,偌大一个侯府全听安阳郡主的,庄子和铺子也都交到她手上,莫说姨娘通房,崇安侯便是连丫头都不会多看一眼,知道成王对妻子不好,他便也厌极了成王,便是在雍王还没登基,崇安侯手中还没实权的时候,他也能梗着脖子不认成王这个岳丈。
也就是李晗与安阳郡主是亲兄妹,对安阳郡主是真心实意的疼护,他才真心与李晗夫妇来往过几回。
成王府里还有沈太妃和世子妃,所以安阳郡主也没真和成王府断了来往,最开始的时候崇安侯每次都陪着她一起回去,怕成王又找借口欺负她,但其实自从安阳郡主出嫁,成王就再也没去找过她,直到雍王登基,成王才终于登了一次崇安侯府的门。
安阳郡主是个直爽的人。崇安侯府艰难的时候,安阳郡主从来没求过成王府,沈太妃邀她上门她就去做客,成王不许她进成王府,她便打道回府;如今崇安侯府辉煌了,她有什么也只想着沈太妃和世子妃,对她好的她加倍回报,对她不好的她也悉数报复了回去,唯独对成王没有过只言片语,就好似她从来没有过成王这个父亲一般。
成王说不清自己心里什么感觉。
也许这就是他自作自受。
李晗曾问过成王有没有后悔,他没有回答,只是叮嘱李晗与安阳一定不要生分了。
他与安阳父女情淡,是他咎由自取,可他不会后悔。
谢蕴之想死,然后死了;安阳想逃,然后逃了。她们都得偿所愿,只有他,从一开始就想要的东西,却直到现在都没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