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雅没想到她忽然会凑近自己,下意识往后仰,背部几乎全贴在了椅背上。
嗅着淡淡酒气,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大反派总不会是喝醉了?也不应该呀,大反派的灵力属水,以她的设定,水灵力的修炼者能够化解酒力,醉酒这种事的发生率基本为零。
但刚才那句话……语气里莫名带着一点幽怨,真的像极了酒后吐真言的样子。
大概是看她做出了回避的姿势,沧澜烟眉头一皱,索性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这回她的力道不轻,尹雅疼得“嘶”了一声,声音很轻,却还是被沧澜烟捕捉进了耳朵。
“两日了,我竟辨不出你是弱小,还是强大。”沧澜烟把手里的资料往桌上一扔,垂眸说,“三番两次想要隐瞒身份,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她凑得近极了,巧克力与朗姆酒的气味仍然清晰可闻,可她的牙齿和嘴巴都是干干净净的。
尹雅已经不止一次听她说“到底害怕什么”,前几次她都乖乖回答了,但这一回她却咬紧牙关,低头不语。
实际上,她感觉自己之前的一切伪装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大反派肯定每时每刻都在试探她,并且通过一次次的试探,一点点完善自己的各种猜测。
而她自以为还不错的伪装,其实在沧澜烟面前早已千疮百孔了吧?
所以,她再挣扎也是无济于事,还不如什么都不说,留给大反派自己去猜,说不定还能多拖延点时间。
“不能说么?”沧澜烟问,“还是,不愿我知道?”
“……有区别吗?”尹雅勉强接过话。
“自然有。”沧澜烟手指发力,逼着她抬头看向自己,“不能说,便是受限制,不单我不能知道,旁人也无法得到答案;至于不愿我知道,多半是你所要隐瞒之事与我有关,且关系密切。”
尹雅大惊,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窟,目光下意识躲闪,心跳跟着快起来,思绪乱成一团。
她本来就不擅长社交,更没有应对这种质问的经验,就算是撒谎,也难以让他人信服。
——更不用说,现在她面对的,还是个智商远超自己的大反派。
面对沧澜烟灼灼的目光,尹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既因为害怕,也因为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
大反派是打算逼问自己的身份吗?可现在这种气氛又不太像逼问,单从气场来看,沧澜烟就没有多少压迫感,反而更像是在向她抱怨。
她心一横,索性这回就什么也不说了,闭上眼睛,缩在转椅里瑟瑟发抖,忐忑地等着沧澜烟的下一个行动。
捏着她下巴的手并没有收回去,然而周围却寂静了下来。
沧澜烟越是没动静,尹雅越是心慌,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神明阁下,你在等什么?”
就在这时,绵绵如海潮的蛊惑之音钻入她耳中。
“在等你……报复我。”尹雅不受控制地张开嘴巴。
话刚出口,她只觉手脚冰凉,心想这下真的完了。
“报复?”沧澜烟将这个词重复了一遍,饶有兴趣地追问,“你我之间有什么仇怨吗?”
或许是因为将她逼入了死胡同,沧澜烟声音含笑,听起来心情不错。
尹雅继续闭着眼睛,让嘴巴自由发挥:“无仇无怨。”
“是么?”沧澜烟若有所思一阵,又问,“那你可曾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在言灵法术的蛊惑和诱导下,尹雅不自觉地回想起自己第一次给沧澜烟加的戏。
那是一段单人的回忆剧情,沧澜烟午夜梦回年少时——在她三百岁成年化人的祭典上,由她维持的南海结界因为灵力不足而变得稀薄,虎视眈眈南海三百年的虺族趁机一举入侵。
鲛人一族生性温和,与世无争,在结界三百年的庇护之下,他们更是安心地沉湎于情爱,在虺族的獠牙之下,就连悉心培养的士兵也被杀得节节败退,昔日的温柔乡转眼便化作尸山血海。
唯有鲛人泪珠化灵而成的沧澜烟生来便身负强大灵力,可以与之一战。
然而虺族杀入祭坛时,她尚在圣树之中凝灵化人,鲛人一族的族长和七位长老为保住圣树,皆舍命为她护法,甚至不惜燃烧自己的魂魄,为她提供足以化人的灵力。
当最后一名长老献出魂魄,倒在祭坛上,一抹蓝华自圣树中投出,瞬间杀死靠近祭坛的所有虺族,才化出人形、还未熟悉新身体的沧澜烟以一己之力将结界修补如初,率领剩余族人,反杀被困于结界之内的虺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