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阄却机灵惯了,知道君王一旦下令,就决不可能更改或由人反驳。便冷冷的瞪了她一眼,随后老实道,“诺。奴婢这便去送。”
他小跑着去送食盒,大殿里能近身伺候嬴政的人便只剩季篆。
距离就寝还有一个时辰,嬴政也没闲着,抬脚去了书房,想着临睡之前把明日要在早朝上与文武百官商议之事再看一遍。
他要走,季篆自然也得亦步亦趋的跟着。走动之间,二人距离不过十米。
系统兴奋的连连大叫,“阿篆好机会!”
季篆没有回应,悄然打量了一番四周环境。确实是良机,嬴政身边除了自己,其他伺候的内侍都在更后面跟着。羽林中郎将因身份有异,也都驻守在殿外,没有上令,绝对不敢私自迈入这大殿一步。
若她要动手,想来他们根本就来不及救驾。
季篆提了提心神,双手已经插入袖中。
虽然现在春深已近入夏之时,下市还远没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秦宫的采光虽好,但为着君王常常挑灯批阅奏折,大殿里按照惯例已经点上了宫灯。
狭长的走廊上,走在最前方的帝王高大的身形,被幽微灯火以及落日余晖一起拉扯着映在地上。巧的是,帝王向后的影子正拉长到季篆脚下。
季篆屏气敛神,一把精钢制的匕首已经纂在了手里。好歹不枉费她日夜守着,终于叫她又等到了一次机会。
然而,她正准备掏出照着前方目标给予致命一击时,她前头负手而行的嬴政却突然出声道,“寡人还未问过,你叫什么。”
这突然的问题问的她毫无准备,季篆神色瞬间肃然。
来到这里之前她就没想过会留下名字。有荆轲的马甲用着,她操心自己的名字作甚。
如今突然间被问起叫什么,她一时之间还真答不出来。
季篆的脑子快速转动,可是越着急,她越是想不出一个秦朝的普通太监应该叫什么样的简陋名字。想了想,她索性放弃,而是低声道:“入宫之前阿翁给的名字奴婢都忘了。到膳房之后,与其他内侍都是浑叫着玩儿。奴婢到底叫什么,其实自己也不知道…”
没有名字,他便不能叫人去查户口,还能多遮掩一下。
“哦?”嬴政意有所指道,“你忘了的事情还挺多的,想来确实是个不大聪明的。”
季篆在此刻学院里受过多次心理干预,被人骂一两句笨蛋她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因此只平静道,“若论才智,奴婢自然难及陛下千万之一。”
嬴政轻笑了一声,“若说你愚笨,你每次回寡人的话却总是毫无磕绊。若说你聪明,你又总是不小心‘忘了’很多事。”
季篆神情一冷,悄无声息地无声又靠近了些。
嬴政并未回头,声音里却夹着气势万钧,“聪明也好愚笨也罢都不是问题,只是莫要自作聪明就好。就像前几日燕国的刺客,自作聪明借着献图来刺杀寡人,却不想到最后,寡人的命他也没要的,燕国地图照样留在寡人手里,燕国黎民之生死,也要被他这愚笨之举左右。”
“王上雄武不凡,六国百姓无不臣服于您,日后您必是天下共主。”季篆随口恭维着,原本藏好的刀已经拉出了袖口。
她正想举刀,原本头都没有扭的嬴政却突然回身,好看的眸子闪着危险精光,话锋里带着几分压迫直视她道:“不知道那个愚笨的刺客会不会再回来抢燕国地图,你可要替寡人记着,将地图好好的放在书房里,切勿叫他们随意挪动。”
季篆再次被他这令人窒息的目光压得身体一僵。好在她反应及时,迅速把匕首又塞回了袖子里。
她低下头,借以掩饰自己的慌张,“是,奴婢会替王上好好记着。”
见她没有直接拔刀,系统着急道,“你怎么又不动手?”
季篆低着头,面上恢复往常冷静,“他还垮着配剑,且已经有了防备,我要是直接动手,未见得能立刻解决了他。”
刺客杀人最忌讳与人拉扯,她于敏捷上见长。但若是叛徒察直接与她对战,她却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打赢。
更何况,他还接着地图试探她是否是燕国习作。
眼下只有她们两人,他若真的是位面局叛徒,大可不必遮掩,直接与她挑明身份,然后动手杀人就是。可他这么迂回试探,浪费时间,这与他叛徒的身份实在不符合。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信我,还是觉得他不是叛徒?”系统气急败坏道,“你这个脑子能不能好好转一转,他要不是叛徒,我们现在在这里干什?”
“别着急”季篆不慌不忙道,“确定好身份,就算与他死斗我也会动手。”
嬴政听她这话,笑着将她又审视了半晌,才又抬脚继续往书房走。走到书房门口,他又改了主意,“不必进来伺候,在门外守着即可。”
然后直到就寝,季篆就再也没有机会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