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亦勾了勾唇,继续道:“鲁娜的父亲原本是打算让她嫁人的。”
“十五六岁的花样少女,应当匹配的是年轻力壮积极向上的好小伙,可鲁娜父亲却要把他嫁给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就因为对方给的钱多。”
“鲁娜不从,父亲一气之下,要把她卖掉。”
“卖去哪儿呢?”
台下鸦雀无声。
众人虽然还在愤怒地注视着顾城亦,却又仿佛心虚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们嘴上不说,心里一定是清楚的。”
“所谓卖掉,”顾城亦声音冷了下来,一字一顿道,“就是把你们的女儿、妻子卖到暗色酒吧,从事皮肉交易。”
“我想问问,你们镇子里这些大言不惭的男人,去酒吧消费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自己的妻子、女儿陪酒的情形?心里你们会自责会羞愧吗?”
顾城亦嗤了一声:“不,禽兽怎么会羞愧呢?”
“至于我们为什么要把这位镇长绑在这里……”
顾城亦道:“因为他在鲁娜向他求助后,转手就将其送入暗色酒吧,因为他就是酒吧幕后真正的老板,他是你们所有人的‘好’镇长。”
一旁的徐擎摘掉镇长口中塞的破布,冷声道:“说。”
镇长打了个哆嗦,嘴里磕磕绊绊:“我……我其实……”
“救命!快救救我!救命啊——”他突然大声呼救起来。
然而下一刻——
一只有力的拳头已经捶中了他的腹心。
徐擎抓着他的头发,表情十分嫌弃:“说不说?”
台下众人都忍不住一哆嗦,有些胆小的更是露出惊惧的神色来。
徐擎那一拳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就那个出拳速度,就那拳侧生风的架势,那手臂健壮的肌肉……
估计一拳砸在背后的榕树上,都得让他们的祈福树断了半条根。
镇长嘴里已经含了血沫,痛苦的□□着,似乎根本没听清徐擎说了什么。
眼看着第二拳又要砸下来,濒死的人也得撑着一口气表明态度:“我说!我……我说!”
终于,在镇长的交代下,所有关于买卖妇女的黑色利益链条都清晰起来。
因为女性地位低下,不少女孩子都会被父亲、丈夫卖掉,有些能够幸免的,却也难遭拐卖的厄运。
在谷陇镇,没有一个女孩的人生是坦途的。
即便有一双恩爱的父母,有着开明的家庭伦理三观,只要女孩子稍不注意,就会被坏人偷走卖掉。
当人口成为商品,处处都是危险。
镇长的陈述让谷陇镇这个多年以来不宣于口的秘密彻底公之于众。
坏的只是镇长一个人吗?
不,台下的每一个男人,都是荼毒女性的凶手。
“先生!”人群中一个妇人模样打扮的女人抹了把眼泪,恨恨地问,“要怎么处置这个人渣?”
“问得好!”
顾城亦还没开口,一个身量妖娆的女人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
她手里举着火把,火光映的她五官更加明媚。
浓郁的红唇勾着惑人的弧度,她走到众人面前站定,晃了晃火把:“烧死他,怎么样?”
许多人都认得她。
暗色酒吧的皮条客——琳达。
台下的男人们似乎不满这样的惩罚:
“太严重了吧?罪不至死啊……”
“活活把人烧死?怎么说他也是镇长啊!”
“要这么说,琳达自己也得陪葬吧?她手里过了多少女孩子啊……”
……
“听到了吗,姑娘们?”琳达伸出手指在人群中点了点,“一、二、三、四……”
“十一个姑娘。”
“你们这么乌泱泱一片人,居然只有十一个女人。女人呢?谷陇镇的女人们呢?!”
“原来她们……都在暗色啊。”
琳达踩着高跟鞋踱步至众人身前,许是她身上的气质太凛冽,前排的几个男人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不,还有更多的……你们的妻子、女儿,在那个恶心的地方遭受虐待之后……被乱葬抛尸,尸骨无存。”
琳达举起火把,太阳与她手中的火焰一起,如同擦破长夜的星火,愈演愈烈,最终高高升起,热烈燃烧。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女人能解救女人!”
琳达望着人群中少数几个女性:“姐妹们,快到我身后来!”
“什么味道?”
“哪里的汽油漏了?”
“怎么这么大一股汽油味……”
……
人群产生骚乱,终于有人发现,路边的房屋、街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泼满了汽油。
深色的液体顺着街道的缓坡和缝隙潺潺流下,在那棵祈福树……也就是镇长的脚下形成了一块浅淡的油水洼。
琳达笑着,猛地向后抛出火把,就像新娘抛出代表幸福的捧花,她的脸上也是众人从未见过的释怀解脱的笑容——
“我想烧死的,可从来不止他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