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水果糖(1 / 2)薄荷檐首页

徐嘉宁没想到,老板会拒绝向自己售卖烟酒。

以前出去帮家里长辈买酒时,虽然也被提醒过未成年不能买烟酒,但许是彼此熟悉,老板卖东西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少有阻拦。

“姑娘,看这——‘不向未成年售卖烟酒’,你还是让你家长来买吧。”

老板拿苍蝇拍敲了下不远处的一个板子,接着拆掉手边的一包槟榔,往嘴里扔了颗后开始嚼。他脸上的肉伴随着咀嚼颤动,颤得徐嘉宁不知所措。

“我......我成年了,就是长得显小。”

屋外雷声隐隐,天压得越来越暗,徐嘉宁有些着急。

上下打量徐嘉宁几眼,老板将味道变淡的槟郎吐掉:“成年?你这瞧着一看就乖学生。”

“快回去吧,”老板摆手,摊在摇摇晃晃的竹椅上,“糖和饮料一共十一,酒就放下。这天也不好,改天叫你爸——”

“老板结账。”

徐嘉宁正拧着眉毛决定把酒都换成饮料的时候,身后传来冷淡的声音。

熟悉的嗓音在她耳际轻轻刮了下,有些痒,有些麻。

老板站起身喊了句“来嘞”,徐嘉宁窘迫退至一侧,低头来回摁手机开关。明明灭灭的屏幕照在女生小巧白皙的五官上,看上去有些可怜。

没戏了,徐嘉宁认命。

她心里叹口气,咬唇上前伸手拿酒瓶,然而还没拿起来就被人摁住了。

“二锅头也算帐上。”

男生声音含糊,透着一股懒散劲儿,两指夹着一张身份证,漫不经心地放到柜台上。

1993年11月11日,19岁。

徐嘉宁怔怔朝他望去,一道闪电劈过,照亮小店,也照亮了男生略微模糊的脸。

一晃而过,她脑子里只留下一双眼睛。

单眼皮,眼角微微上扬,瞳孔漆黑散漫。

“请问,”徐嘉宁嘴唇不受控制,紧绷的身体有些发麻,“我能拿一包烟吗?利群。”

男生没回答,哼笑一声对老板说:“行,来包紫云。”

“还有——利群。”

说“利群”两个字的时候,男生手指搭在啤酒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拉环,嗓音微微拖长。

“得,英雄救美啊。”老板在两人之间来回看几眼,从后面拿出两包烟,“卖给你可以,不过你少抽点烟,闻老师知道又好说你。”

男生倒出来一枚压片糖放嘴里胡乱嚼碎,含糊不清道:“看情况再说吧。”

说完他就抽出一根烟叼嘴里推门而出。

徐嘉宁小声对老板道谢,攥紧袋子也紧跟着跑出去,想追上人还钱。

然而打开门时,人已经不见踪影,只有漫天大雨。

外面风雨大作,电闪雷鸣,雨点不要命得噼里啪啦甩在地上,已经汇聚成了城市溪流。

还是出来晚了。

雨声杂乱无章,吵得徐嘉宁心烦意乱。

她向来不喜欢下雨天。

打开手机,满屏都是方想他们问她怎么还没到的消息。现在联系上徐嘉宁又想要冒雨出来接她。

抬头看了眼远方若隐若现的天光,徐嘉宁觉得雨下不长就拒绝了。

闲下来发呆,徐嘉宁觉得自己今天简直是点背到极点。先是被老师抓着抄卷子,又被不允许买烟酒,现在还被困在超市寸步难行。

但总算还有个地方躲雨。

她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屋檐,内心升腾起安心的感觉。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一阵耳熟的音乐在耳边响起。

是周慧敏的《自作多情》。

徐嘉宁放下手中的东西,着急得从口袋拿出手机,生怕来电的是母亲谭曼云。

然而她还没看清屏幕,手机铃声就已经消失了。

“喂——”

语气懒散,是刚才帮她付账的男生。

他站在一个视线死角里,手指夹着一支烟,整个人没骨头似的靠着栏杆接电话

“嗯。”

“不用。”

“挂了。”

三句简短的话,不到一分钟就挂了电话。

速度快到让人怀疑他是在应付骚扰电话。

“你好,”徐嘉宁在他打完电话走过去,“今天谢谢你了,东西一共多少钱,我还你。”

男生没吱声,许久才没头没脑回了句:薄荷糖好吃吗?“

徐嘉宁正低头从包里翻钱,猛得被问了句不相干的问题,整个人愣在原地,呆呆看着面前高出自己一个头的男生。

“啊?还、还挺好吃的。”

“四十二。”男生轻笑,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徐嘉宁,低头吸了口所剩无几的烟,扔到地上踩灭。

翻出一张五十,徐嘉宁递过去:“给你,多的钱算是谢你的。”

男生闷笑:“还挺大方。”

他插在兜里的左手伸出来,小指上圈着一枚漆黑的戒指,形状是蛇。

徐嘉宁的视线被吸引。

那条蛇蜿蜒盘绕在靠近掌心的指节上,有种怪异的美感。

把钱收好,男生继续靠着栏杆,从口袋掏出耳机线塞进耳朵,低头转着小指的戒指。

蛇戒转个不停,徐嘉宁的眼神也没离开过分毫,着魔一样。

雨势渐收,黑灰色的天空慢慢褪成浅灰色。屋檐积攒的雨水滴滴答答落下,声音清脆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