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半,武汉长江大桥。
太阳仍被厚厚的云层遮住,阳光透不出来,天空灰暗一片。长江水位虽撤下了警戒线,只是减退了少许,江面仍是臃肿宽阔。上游漂来许多树枝石块,有些堵塞在巨大的桥墩底下。
大桥上的车辆往来川流不息,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站在大桥中央的人行道栏杆处,一副苦惨兮兮的模样,拿出很粗的绳子绑在栏杆上,好像有什么看不开的事情,要选择在这里上吊轻生,路过的司机都为之侧目。
这年轻人是林秀,他昨夜苦苦思索,终于破解了江大乔的临终遗言。原来,她想说的那句话完整的版本是‘孩子在我的头衔里’,她的名片印着“武汉市长江大乔”,这和“武汉市长江大桥”读音完全一样。
临走前的一刻,想必江大乔心情十分复杂纠结,她无法直截了当说出来,于是委婉地给了林秀暗示。
当初林秀和雷立群等人研讨案情,虽然得出孩子的藏匿地点是露天场所的结论,却都以为这地方应该在野外或者废屋、工厂等地。谁也想不到凶手竟然如此胆大猖獗,选择把孩子藏在长江大桥内部。
每天数十万车流和数百辆火车从双层桥面经过,桥底下的江中有成千上万的轮船驶过,却无人察觉这里关押了男孩。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不引人注目,也就最为安全。
林秀绑好栏杆上的绳子,把另一头绑在自己的腰上,他翻出栏杆外面,慢慢地利用绳子收放,控制身体从大桥外侧降下。他的双手白皙生嫩,一点茧皮也没有,很快被麻绳勒得发疼。他咬牙坚持,降到大桥的第2层桥面。这一层是火车的专用轨道,震耳欲聋声中,恰好有两列火车呜呜地交错而过,大风呼啸把他吹得一脸灰尘,衣衫不整,像是个叫花子。
林秀被大风吹得左摇右晃,双脚急忙踏在桥墩的缝隙处,稳定住身形。等两列火车开过,他扭头往下瞧,在身下七八米的位置,巨大桥墩连接处有个平台向外凸起。林秀还看见江流中停泊了一艘中型汽船,就在平台正下方。
林秀手脚并用,加快自己沿绳下降的速度。突然,砰砰!很近的距离传来连续两声枪响。
顿时被吓得不轻,直觉这枪是冲着他开的,下意识地抓紧了绳子。
在这半空悬吊着,上天没门入地不能,他等于是摆上了砧板的鱼肉,完全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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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之内的王灿,同样陷入生死两难的绝境。
时间飞逝,短短一分钟已消逝过半。小熙稚嫩的脸庞在脑海中闪现,他不由得英雄气短,长叹一声!一仰脖子把整瓶牛奶喝了下去。
桌子正对的墙壁轰隆隆地被机关推动,从中间往两边分开,露出了一个和这边大小差不多的房间。那房间空荡荡地徒有四壁,地面上有个黑沉沉的水牢。王灿朝思暮想,一直拼命想到找到的水牢,此刻就在眼前。
与地面相平的金属栅栏的下方,无力地漂浮着一颗小脑袋。王灿一瞥之下心神激荡,连声喊道:“小熙别怕!爸爸来救你了!”
毒性开始发作,王灿头晕欲呕,眼睑充血,呼吸变得异常急促。
他踉跄着上前,弯腰想拉开金属栅栏,不管他怎么用力,栅栏却纹丝不动。连番使劲之下,他的脑袋晕眩更严重了,一阵天旋地转视物模糊。双膝跪倒在地,他用手伸进栅栏摸着那颗小脑袋,孩子脸蛋冷冰冰的,双眼紧闭昏迷不醒,鼻孔里还有微弱的一点气息。
王灿眼泛泪光念了一句:“谢天谢地!”他颤巍巍地爬起身,在墙角找来一根铁条,鼓起余劲再次撬那栅栏。一下,两下,三下……剧烈地喘息着,眼珠子几乎瞪出眼眶外面,他终于撬开一半栅栏,铁条不堪压力应声折断。
王灿俯身下去,把小熙**地抱了出来。这时体力已经溃败,他躺倒在地上像狗一样喘气,肺部梗住了吸不进氧气,渐渐进入濒死状态。
孩子像团冰块似的,身上没有半点温度,沉沉地压在他胸口。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一分钟,王灿从机体停滞中猛然惊醒过来,他咬破了舌尖喷出鲜血,还不能死在这里,他得马上送小熙去医院。
王灿冷汗渗渗地,一手搂着孩子,一手撑地,费力地坐起身来。从来路脱身是不可能了,现在得尽快找到一扇门,可以逃生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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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没有再响,林秀谨慎地等了一会儿,拉着绳子下到平台,双脚刚一触实地面,耳边传来低沉浑厚的嗓音:“年轻人,你竟能找到这里来,本事可真不小哇。”
平台上隧道入口旁,一个花白头发的男子倚壁而立。这人身上衣衫破损,渗出血迹点点,但神态安稳,精神气度远非常人可比,他的眼神像汪洋大海般凝视过来,林秀首次产生被人看透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