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张儒秀还没来得及觉着分外难堪,方才那男子就停下了步子。尽管他已经冲出这个人堆,走了一段距离。
张儒秀心想事情尚有转机,隔着人群寻找那位男子。
那人生得高大,直生生地让张儒秀看见了一个头,也让张儒秀看见了他头顶上的流动弹幕。
弹幕先出来一句那人的介绍—“赴试青年·单身可撩·信阳光州司马光”
司马光?是她想的那位么?
还未等张儒秀再多做思考,那人头上便又蹦出一条“即时弹幕”,甚至还自带语音播放功能,直接让张儒秀傻在原地。
“方才看那娘子不知如何所处,今我这般离去,会不会让人寒心?”
字符一个个蹦出来后,一条语音包便响彻张儒秀的脑海。男子的声线低沉缱绻,尽是温和。
张儒秀正感动着,接下来司马光头上就有一个乱码的弹幕一闪而过。
“只是那位娘子,我瞧着倒是有几分熟悉。莫非,她是 l-‘、’ ?@ ?@。》”
还未等张儒秀吐槽这句乱码弹幕,不远处的司马光就转过身来,直直地向她走来。
尽管心里很紧张,张儒秀面上还是挂上了笑,欢迎着救星的到来。
“她对我笑了,看来她心里确实强大,临危不乱。”又一道弹幕随着司马光的脚步传来,不过这次没了声音。
张儒秀的嘴角颤了颤,她心里很慌,可她在尽力克制着。
“诸位,此小娘子踢碎水瓮确实不该,但因此事是无意之举,故鄙人以为,错并不在这位小娘子。街上人多车杂,片片瓮瓦定会带来不少困扰。故鄙人又以为,与其凑在一旁默默旁观,不妨加把手,把这场地清理干净。”
司马光话里似有所指,叫围观的百姓脸色都沉了几分。
把瓮弄碎虽是罕见却并不是什么大事,顶多称的上是新鲜。百姓围观看个热闹,是正常之事。若有好心人,也可自发地打扫一番。无论如何,大可不必如此围观议论,干站着指责犯错之人,冷嘲热讽几句。这便是司马光所想。
说罢,他便在张儒秀面前停步,背对她面向百姓。
男子说着那么动容的话,身姿又把她挡在身后,看起来就像护着她一般。
张儒秀盯着身前的背影,男子方才说自己有急事,现在却帮她解围。张儒秀自然感动,可心里更多的是疑惑。
司马光的话说得义正严辞。话音刚落,人堆中就有几位百姓附和。
“是啊,这小娘子也是无心之举,何必如此叫人难堪呢?”
“我瞧那小娘子衣着,倒也不是拿不出赔钱的人!”
“是啊,我们还是散了吧!”
紧接着,边上就有几位默默散去。大多数人还是听劝的,只是现在不知如何做,只好傻站着充楞。
“诸位,鄙人有一事相求。”司马光说罢环视一圈。
“那位拿着笤帚和簸箕的老嬬,可否容鄙人借这两件物什一用?”
司马光挥袖向那老嬬行礼。说来也巧,那老嬬随身带着巨大的笤帚和簸箕,无疑能装下零碎的缸瓦。
“哦,你说这个啊,行!行!”老嬬好似醍醐灌顶一般,附和道。
“你用完给俺放到街上这处就行,俺办完事就来取。”
老嬬腿脚不方便,那俩物件也是百姓自发递到司马光手中的。
“那么诸位,若是无事,可否就此散去呢?”司马光反问道。
他这么一说,路人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片刻间这方又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人走走停停,好似一切都没发生一般。
“小娘子有事也可散去,这儿交由鄙人打扫便可。”
司马光转过身来,因为高大所以压迫感极强,可他手里拿着劳动工具,话间又尽是温和,反差感极强。
“多谢这位丈人。”
张儒秀给那人以尊称,无形间抬高对方一级。并非她圆滑,只是司马光方才的行为确实让她倍感温暖。
“无事,方才鄙人所言也皆是实情。无罪之人,何需担些口舌?”
司马光说罢也不再多言,自顾自地打扫起现场,倒让张儒秀一腔谢意无处倾诉。
男子劲力极大,几下就将缸瓦扫进簸箕里。
“好了,这下就不会有人踩到这尖锐物什了。”司马光说罢,便将簸箕里的瓮瓦倒进一旁的泔水桶里,接着又将那两件物什放到了一靠墙处。
司马光打扫起来,效率极快,片刻间便把一地狼藉给扫了去。
“多谢。”张儒秀看着司马光迈步子就要走,忙开口道。
“无事。换成任一人被百姓围着,我都会这般做。”
司马光许是怕叫张儒秀误会什么,便出声解释着。
“容鄙人先行一步。”司马光告了礼,便转身离去。
张儒秀站在原地,品着司马光方才所说的话,一阵好笑。
司马光还以为她会缠上他么?话里都是警惕疏离。
不过不等张儒秀细想,又一道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