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竟然却觉得温其的话有点对。
打发一下时间也不错。
反正自己睡不着。
心里的这种想法油然而生。
想法一旦被落实,行动自然就出来了。
周时景将那个电脑包从课桌里拿出来,上面的挂坠不小心磕到桌子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长耳兔的图案面对他。
周时景动作一顿,视线不受控的瞥了眼身旁的那人。
她依旧用后脑勺对着他。
对于这突然的一声响,她不为所动。
周时景:“……”
为了避免将她吵醒,自己的耳根子受罪,周时景手上的动作放轻,拽住那长长的挂坠,手上没留情,“呲啦”一声拉开电脑包。
他将那台电脑从包里取出来,放到桌上后起身,去实验室后的柜子里拿了器械,开始慢条斯理的捣鼓。
朦胧光影下,那面容一丝不苟的专注。
陆羡宁的这一觉睡得格外不舒服,醒来之后浑身酸酸的,脖子也疼。可当她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是周时景后,她又突然觉得,这点酸痛什么都不算。
窗外亮了一大片,清晨有柔光照进来,绿叶被风吹得疏疏落落。风里有蔷薇花的味道,顺着窗户的夹缝里钻进陆羡宁的鼻腔。
清新又舒服。
她双手枕着脑袋,静静的看着趴在自己身边睡去还未醒来的周时景,盈动目光微闪,无声又轻的弯了弯唇。
细细的看他,目光大胆又炽热。
他连睡姿都是工整的,双臂平平,脑袋枕在它们中间。优越眉骨终于放松,没了平日里的那股疏淡,他的眼睫纤长且密,盖住眼,落一片灰影。淡红的唇轻抿,竟莫名多了股不太和谐的柔,叫陆羡宁怦然一瞬。
她突然伸出一只手,隔空比对,从他的额头到他的眉眼,再到鼻梁与唇瓣,她都悄悄摸了个遍。
便宜不好占,周时景颤颤眼睫睁眼,正巧撞上那双水盈盈的眸。
窗外有清脆鸟鸣,虚幻浮华的光影在这一刻重叠。
她看清眼前的那个人。
陆羡宁的手停在空中,收回不是,不收回也不是,嘴角的笑意也瞬间凝滞僵住,她眨了眨眼,突然灵光一现,急中生智,空中的那只手轻轻挥了挥,嘴角又瞬间扬起笑容。
她就当做刚刚那一幕场景没出现一样,挥手跟他说了句早安。
声音带着还未醒却的惺忪脆甜。
“周时景,早安。”
周时景直起身没说话,陆羡宁也跟着他,将头抬起来。
披在脑后的头发松散,乱糟糟一团,担心自己努力在他面前树立的好形象会毁于一旦,陆羡宁赶紧用手抓了抓,伸手拿过桌上的那根黑橡皮筋,随便扎起来。
后又双臂撑桌露出甜美微笑看他,脸上夹一抹羞赧,“你昨天……睡得怎么样啊,还习惯吗?”
周时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她,想着这个人是有多大胆才能说出这样的话的。
这话易引起人误会,周时景轻声咳了咳,手握成拳抵在唇边,想要将这个话题一笔带过。
可陆羡宁并没有让事情顺利发展成他想象的那个样子,仍旧在他耳边讲:“这桌子虽然硬是硬了点,但……体验感不错。”
想着昨晚怎么也算和他同桌异枕了一夜,陆羡宁眼里又亮又羞。
咳嗽声愈加急促。
陆羡宁一惊,凑近了些问他,“周时景,你是不是睡感冒了呀?”
周时景火速躲开她,往后倾了倾身子,摇头。
可陆羡宁像是才刚醒,人有些不清醒,“那你为什么一直咳嗽?”
周时景:“……”
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装傻,周时景脸黑了一瞬,硬生生的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你给我闭嘴。”
陆羡宁哦了一声,乖巧闭嘴。
她就坐在他旁边,时不时扭头看他一眼,奉以最真诚的笑。
这样宁静又美好的早晨并没有维持多久,早八点,温其挎着包大力推开实验室的门,就在自己准备秀一波尽情嗨唱时,刚张嘴只发了一个音节,他就被对面那乖巧坐着的陆羡宁封住了喉。
温其愣愣的看着她,和她大眼瞪小眼。
好一阵儿,似乎相信眼前所真后,才缓慢开口,却仍旧盯着她,眼底浮现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这个问题陆羡宁不好作答,抬手抹了抹脸,面色略有些苦恼,抬起眼来问他,“你怎么来了?”。
“来做实验啊。”温其一边说一边往她这边走。
眼看着他快到自己这边,陆羡宁“噌”一下站起身,想要挡住周时景。
可为时已晚,温其已经到她面前了。
于是,在温其见到坐在陆羡宁身旁的周时景时,一切困惑如拨云见雾,一点一点的在他脑袋里清晰起来。
换而来之的,是温其打逗般的趣笑:“原来是因为这个啊,你们……”
温其心中有数,看看陆羡宁又看看周时景,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逐渐蔓延开。
他嘴上笑嘻嘻的,一看就没安好心,尽情调笑着:“我说昨晚为什么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原来是另有安排啊——”
拖长的语调里听起来一点不正经,陆羡宁莫名红了脸颊。
反倒是周时景,没对温其的话作任何表示,晨风灌进来,卷起他的发丝,清隽面容上残留着疲倦的影。
他静静的靠在椅背上,阖眼小憩。
陆羡宁此时却如坐针毡,虽然她挺想让人误会她和周时景的关系,但到真正被人误会起来,总觉得又有些不好。
显明的敢想不敢做。
她解释:“昨晚我们被关在这里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得那样,”温其笑眯眯的看着她,脸上笑容依旧,“那是哪样啊,陆羡宁,你之前不是很想当我小嫂子的嘛,怎么没过几天就变卦了?”
“咳咳咳……”
温其的话直白又露骨,周时景被吓到,捂嘴咳了咳,眼皮轻抬,泛冷的眸看向他,刻意打断:“温其,你话太多了。”
温其一拍脑袋,直呼考虑事情还是周时景周到,八字都还没一撇呢,说这么早,只会吓到陆羡宁。于是,他十分赞同的朝周时景竖了一个大拇指,随后,还做了一个手拉拉链闭嘴的动作。
“你还不走?”
这话是对着陆羡宁说的,嗓音一贯矜冷。
陆羡宁恍然,头一次不和周时景对着干,听他的话急匆匆的要离开,可还没踏出一步,座椅上的人又出了声:“把你的东西带走。”
陆羡宁一怔,回过头看。
黑色的电脑包不知何时被放到了桌上,她对着他苦笑,笑声实在干,“我这就拿走它,这就走……”
“实在抱歉,打扰了。”
话音落下后一秒,陆羡宁就提着电脑包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跑得实在急。
周时景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实验室门口,不由自主的轻哼笑一声,低低一句:“没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