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浔第二日刻意等到了日上三竿才去敲苏漾的房门。里面一阵窸窣,过了许久,司景行打开门,一礼后侧身将他让进去。
苏浔见苏漾还未起身,便停在茶室,司景行向他一示意便进到屏风后头。苏漾房里这屏风略微有些透,能影影绰绰看见后面的影子。于是他几乎是一抬眼便看见司景行半跪下,将苏漾的脚搭在膝上,替她穿上靴袜。
苏浔默默将视线移开。
不一会儿苏漾便从屏风后头走出来,眼瞧着精神气儿比昨日要好得多。
她大喇喇往苏浔面前一坐,手上先给他倒了一盏热茶,开口却是:“你怎么又来?”
苏浔接茶盏的手在半空一停,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半晌没好气道:“若不是受人所托,你以为我想来?”
苏漾将茶盏塞他手里,“谁?”
苏浔没接话,瞥了一眼刚从屏风那头走过来的司景行。司景行适时开口:“我去厨房看看。”
他走出去后,苏浔从乾坤袋里拿了一只锦匣出来,“渊境使者是今晨走的,走前陆昱珩托我将这个拿给你。”
苏漾打开匣子。小小一枚桃花状的坠子串在一根黑色细绳上,看起来无甚特别,像是好友之间随手赠予的小东西。
她将坠子拿出来,桃花坠刚入手便觉一股暖流涌入体内,顺着筋脉暖过四肢百骸。
“火妖内丹?”
苏浔点点头,“若是旁的,我也不好替你做主收下。”
火妖内丹既不太贵重,又确实对苏漾有用,陆昱珩这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苏漾勾住挂绳将坠子转了两圈,“火妖内丹本就不易保存,难为他还雕琢成这样子。”
火妖内丹暖身的效用主要靠的是内丹上未散的灵力,因此一颗内丹也用不了太久,这坠子等到再入冬便失了效用,这时节又恰好倒春寒,苏漾想了想,干脆直接套上了手腕。
苏浔见东西送到了,便起身要走,刚走了两步,便听身后苏漾道:“等等。就这么一点事情,你支开司景行做什么?”
他回头,苏漾脸上的疑惑实在是太过显然,苏浔叹了口气,她不该开窍的时候七窍玲珑,该开窍的时候就总欠着一点儿:“就算司景行不会说什么,你也多少避一避他,当真以为他会毫不介怀?”
司景行再回来时,苏浔已然走了。没太长时间准备,他便只做了一碗面,可就是简简单单一碗面,乍一端过来飘出的香味也勾得苏漾迎到了门口。
他单手推开门时,苏漾恰等在门前,还没等他迈步进来,她便整个抱上来,“等了好久。”
司景行将面碗端高了一点儿,有些好笑:“等的是我还是吃的?”
“自然是吃的。”苏漾松开他,从他手上将碗端走,一面往桌案上搁,一面补了一句:“等你的话,怎么会嫌久。”
司景行将筷子递给她,她伸手来接时,衣袖向下一滑便露出刚刚戴上的桃花坠子。
司景行听着她的话,目光从那坠子上扫过。
苏漾毫无所觉,本在慢慢吃着面,突然听见司景行淡淡道:“过几日回去,我在山门前种一片桃林,权当赔你上回那枝桃花。”
听了方才苏浔的话,她心里本来就七上八下地在揣度着,如今一听他提到桃花,刚咽下去的这口便噎在喉咙里。
司景行抬眼看她,不慌不忙替她倒了一盏茶,十分体贴地轻轻拍着她后背。
对上他的目光,苏漾下意识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讪讪道:“不过一枝桃花而已。”
“你上回说很喜欢。”
“桃花只能开一时,再说日日这样看,会看腻的。忘忧山上已有的那些就很足够了。”苏漾觑着他神色,却始终拿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索性伸手戳了戳他心口,径直开口问:“司景行,你不会是……吃味儿了吧?”
司景行整个人显而易见地怔了一下,过了半晌才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