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想开口安慰自家殿下两句,可绞尽脑汁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只得恭恭敬敬地候在一旁,一言不发。
房间里的气氛很是凝重,像是死一般的安静。沈照简自嘲过后,终究是拿起筷箸尝了两口那饺子,丑是丑点,但味道确实不错。
“朱佑。”沈照简突然叫他的名字。
“属下在。”
“吃人家的东西怎么能不给钱?梁王府不占这点小便宜,待会儿按酒楼的价拿点碎银子给孟姑娘送去。”沈照简突然漫不经心地搁下筷子,眼底的情绪不知何时被敛去了。
孟荆收到朱佑的碎银子的时候,柳生铨刚好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汤。读书人吃饭讲究一个细嚼慢咽,孟荆原本想托着下巴看着他吃,这样方便展示自己的温柔,可他吃饭实在是太慢了,慢就算了,还很坚持食不言寝不语,吃了那么长时间一句话不说,搞得孟荆整个人困得要命。
她的眼皮一直耷拉着。
最后让她猛然睁眼的就是朱佑塞到她手里的那冰凉的碎银子。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她很是困惑,直犯嘀咕。
朱佑对孟荆一直都是很恭敬的,但这次因为心疼自家主子,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冰冷,只撇过眼回了她三个字:“饺子钱。”
孟荆听了这话后下意识地盯着朱佑瞧了一眼,见朱佑这个态度,忍不住柔声问:“是不是沈照简觉得我做的东西都不好,不让你吃我的饺子,非要你给钱?”
她的态度过于温和。
朱佑听了后心里的不平也就削减了几分:“是殿下让属下来送钱的,但并非是觉得您做的东西不好。刚刚的那碗饺子……”他顿了顿,还是叹口气说了出来:“其实有大半都被殿下吃了。”
吃属下剩下的东西?
孟荆有些诧异,但诧异转瞬间又化为了心酸。不就是一碗饺子么,他看起来也不想吃啊,想吃厨房其实也还剩一些已经包好了的。
她摩挲了两下手里的碎银子,突然沉默了。
朱佑走后,柳生铨发现孟荆突然没刚刚进来的时候那么高兴了,他不笨,大概也能猜到是因为什么。
“厨房还有多的么?可以再做一份给他送去,我这一份是煮的,你可以再给他做份不同样式的,比如煎的,送过去梁王未必接受,但这样的话,也许你心里能好受些。”柳生铨见她愁眉始终不展,故而温声开口。
他的话就像是冬日里的暖风,夏日里的清泉,汩汩有力,使人倍感和煦并且感觉到力量。
孟荆觉得心里一暖,但同时也滋生了些对柳生铨的愧疚:“你我的亲事虽是沈照简瞒着我私订下的,但我昨天同你说我们先做朋友再谈亲事,这话于我而言虽是应当应分的,但我知道对你并不公平。你现在又这么大度,我是真的觉得有些……有些过意不去……”说罢,她略带歉意地望向他。
柳生铨却笑笑:“你说的是哪里的话,在下自小体弱是个药罐子,与你并不相配。姑娘于我如明灯,如瑶台上的仙女,我自然该敬重你。如今你也说了,我们先做朋友,做朋友的有烦心之事,我理当开解。”
柳生铨说完突然起身对着孟荆拱了拱手,没等孟荆反应过来,又突然捋起了袖子。
“在平阳老家时,婶娘不爱吃煮过的饺子,就爱让婆子煎炸了来吃,我幼年时也在灶台边见过,走,我与你一同去做。”
孟荆怔怔,心里对柳生铨的感激又增添一分。这次有了柳生铨打下手,一盘煎炸饺子一会儿就出锅了。
柳生铨知道沈照简不想见到他,在这事儿上,他倒是表现得也格外有风度,让孟荆端着盘子一个人把饺子给沈照简送去,自己则负责将老神医的灶台给收拾干净。
这世上,人活着,就不免被比较。
柳生铨是个好人,而沈照简跟他比起来就格外不像个人。
“刚刚煮饺子的时候真是把你忘了,也真不全然是故意的,这盘煎饺子给你赔罪了。”